同样,还有俩位千山宗的弟子。
这些试子身上试服不同,所梳发髻不同,各自脸上神情同样也不同,但相同的是他们都是些无名之人,都怀着一个相同的使命。
无名之人不代表就是实力平庸的碌碌之辈,能走到最后一关的人没一位可以小觑,三位柏庐试子齐手可以让宁青鱼也颇为狼狈,当然这和宁青鱼始终不愿展现真正实力有一定关系,可也不难看出,若被这些人缠上身,结局就会变得很难堪。
他们本来就是各自门派为了牵制对方强者而派来的,要做的事就是让对方强者难堪。
田忌赛马,拼的不是最强者的实力,而是能将实力最强者拉下神坛的那匹劣马。
最强的人是宁青鱼,不管柏庐还是大离王朝,敌对的第一目标不约而同的放在这位煌煌神子身上。
此时进入生死劫的试子有三十余位,柏庐七人,千山宗九人,大离王朝较多,算去张经年,廖平等被各自门派视为种子的十余人不曾露面,还有某位正带着一脸疑惑匆忙而行的山中少年,其他众人都纷纷向这里赶来,如果说众人挤独木桥免不了有落水的人,那此时这些往这里赶来的人就是准备将宁青鱼拉下水的鬼。
树大招风,在棋盘世界里,宁青鱼无疑是那颗最为遮天蔽日的苍天玄木,同样也是最能吸引山风呼啸而来的目标。
不多时,应该到来的人已经聚集。
或许是因为相信宁青鱼的实力,此时本该全员到达的千山宗只有俩位试子来到,其余数位仍不知在何处专心寻找破局方法,俩位千山宗弟子警惕的站在宁青鱼身侧,面带怒意瞪着对面众人。
以多欺少有些不耻,关乎到师门使命和棋评测最后名额,入场前他们或多或少都被门内长辈暗示过,知晓自己这趟前来主要是为了干扰对方的强者,这是不得已的下策,也是唯一可选的上策,所以这些少年纷纷收起心里羞愧,将心神尽数放在场间的宁青鱼身上。
都是行走在大道间的修者,追求的就是一个坚定不移无所羁绊,双方目标很明确,言语上的交锋与质问不再重要,俩位千山宗弟子对视一眼,心中默念口诀,脚步数次轻微移动,散发而出的识念之力围绕在宁青鱼那一身白衣上,白衣无风却受力而随之翩翩舞动,衬得这位立在众人中心的娇子更加如同天外之人。
最初眉梢间的那抹微皱早已疏散,宁青鱼那张面容重新回到淡如山雪般的平静,下颚微抬,宁青鱼目光并没有落在对面众人身上,而是落在上面弥漫的灰蒙蒙的天,瞳孔有些挥散,仿佛有些怅然在其中。
他确实有些怅然,不过更多的是一种可惜,方才停步思索,宁青鱼看似在回忆棋评测的经历,其实也回忆十数年间在千山宗上的过往,问心者问天,通过漫漫人生路宁青鱼很自然的找到了生死劫最后的破局之路,一切仿若水到渠来一般。
他很喜欢这种随心的自然,也由衷感慨于国师大人的智慧,这场棋评测就像一场行走在时间卷轴间的旅程,将那些过去从未注意到的路旁风景重新呈现在了眼前,回首过往直面未来,这种别开生面的考核方式勾起了他很大的兴趣,就像一个自幼生长在万花谷间早已对世上任何花香颜色麻木的孩童,突然看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朵瓣,这种新鲜而惊喜的感觉,对于他而言,真的让他很难不想俯下身来闻上一闻。
他在号称道法万种的千山宗内长大,世人不敢妄想的梅园三千叶于他而言就是自家园圃,如果棋评测的最后一关扔脱离不了与道法有关的考验,宁青鱼或许会有些失望,他见过世上最精妙的法文,无需也毋须再多看其它经法一眼,然而这生死劫却和道法深浅,功力玄妙没有任何关系,它考核的是你对本心的选择,对过往的坚守,对大道途中的感悟,这种玄乎于天理之外的事物,怎能不让他想尝试下新鲜?
当他想迈出那步的时候,却被人扯住了衣角,不能立刻做自己想做的事,宁青鱼感到很可惜。
可惜,也就可怒,宁青鱼很想将那些碍眼的家伙统统化为灰烬化为乌有化为泡影,却发现因为某些原因,他不能尽兴施展出自己的真实力量,所以他感到有些怅然。
“原来,自己终究还是不自在的。”
他想起那些雪山孤崖寒梅后庙中的自己,突然轻声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