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那少年要来参加跃溪试,可她不知道那少年此时究竟化成了一捧黑土,还是一丝柳絮,徐自安身处的位置又较为偏僻,寻觅起来更为困难,如此大海捞针的几率,确实有点微弱的可怜。
是的,为给天下试子鼓励,大离王朝的公主殿下特从宫中前来观礼,送来祝福。
是的,为寻那少年的下落,大青山畔的少女朵朵特从后院园中前来,送来祝福。
但是………少年那去了?
朵朵殿下寻了好长时间后没发现徐自安的踪迹,眸子间的蝴蝶讪讪收回翅膀,显得有些失落。
须发花白容貌却饱满精神的国师大人坐在主座席上,一边捋须一边望着殿内风景,目光渐渐被满殿黑白俩色占据,似乎很满意自己这个妙手天来的主意,微微颔首,花须轻翘,国师大人带着得意向身旁的朵朵殿下望去,却刚好看到朵朵目光闪过的那丝失落。
微微一愣,国师大人正欲张嘴询问下原因,可随即想起那天御花园里听到的某些大青山的美丽故事,于是故意笑着打趣道。
“殿下,找谁呢?”
少女心思被捅破,朵朵的脸颊上浮起一丝羞怒,眼眸竖起,挥着拳头瞪了瞪庄老儿的胡须,脸畔因生气嘟嘴而出现的俩个小酒窝仿佛能盛一杯新酿的梨花露。
国师大人赶紧回头望向大殿,心有余悸捋了捋白须,想着那天为问出这些少女心事而失去的缕缕胡须,没来由的一阵心疼,暗想你个天机老儿说的神神秘秘,弄了半天不过只是些春天里的青山事,害我白白浪费了这么白须,这事咱们完不了。
城门失火,鱼池总少不了倒霉,于是国师大人很不怀好意的瞥了眼张经年。
张经年在宫里长大,与朵朵殿下自幼相识,所以不似其他众人般好奇崇敬目光灼热,他此时正与一位黄门郎家的弟子相谈颇欢,余光看见国师大人方才似乎瞥了自己一眼,心头莫名生出不详预感,以为庄老儿嫌自己不顾礼堂规矩一直闲聊细语,赶紧回头闭嘴观心静意,倒是把与他交谈的那位少年弄的很是莫名其妙。
国师大人落座中央,朵朵与二皇子分坐两旁,接着便是宁王侯朱雀等人以次而坐,余唯………则站在国师大人身旁。
这是一个很值得琢磨的信息,殿内数位来自大离的官员各自互视一眼,眼神中各有意味。
这只是些信息,并不影响棋评测的进行,随着某位官员的叙叙详解,困扰世人数日的棋评测,总算是如那位遮面美人般解开了那层讨厌的面纱。
同何安下推测的相差无几,天南大殿为棋盘,天下试子为旗子,玄妙就在那些隐着流光的青玉石板与特制的试袍,基础棋局,就是四劫残局。
先解局者,就是棋评测的胜者。
整场跃溪试的最后评判当然是以综合成绩决定,这就意味着若想进入前七,不管是棋评测还是之后的武试,都必须要有一个不错的排名,如果有试子在棋评测上成绩不佳,武试考核中能进入前三甲,也未尝不是没有进入前七的可能,不过今年竞争如此惨烈,不说徐自安能不能真突然沈离附体爆发出某种神奇且神秘的洪荒之力一举进入武试前三甲,即便他真的挤进前三,棋评测的成绩如果糟糕的一塌糊涂,怕是也很难跨进跃溪试前七的名额。
当然,有一种方式可以直接略过棋评测的成绩直接进入前七,那就是武试第一名!
可惜那是宁青鱼的,是张经年的,是廖平等其他众位有资格争夺这个名次的少年强者们的,不是徐自安的。
除非他叩府成功,而且至少是叩府中境成功!
徐自安用很严肃的认知告诉自己,沈离不会附体,这个世界里也没有那种传说中莫名而神奇的洪荒之力。
他也不是骄阳,至多是黑夜中的星月。
负责解说考核方式的官员已经离场,国师大人与二皇子等人的勉励祝词已经结束,数位来自南溪斋的女教谕纷纷来到殿中,以斗星七宿的方位站于各处星位点间,形成某种互连互各之势,斋裙舞动间,一道道如虹桥般的光芒自各位教谕指间流转开来,将整个天南殿渲染的分外迷离。
大殿内的砖石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光线丝丝缕缕,如浅溪般开始潺潺而动,不仅是砖石,就连各位试子身上的试袍也开始散发出同样绮丽的画面。
渐渐的,众人眼前的景色慢慢模糊起来,雕梁画栋不在,飘袅清风不见,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虚线出现在天地间,将整个世界拘成了一个个独立的方正天地。
天地成方,万物纵横,普天下皆在经纬线中,原来………这就是棋盘世界。
行棋落字,黑白入局,每个试子皆是解局人,原来………这就是棋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