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就没妨碍;可若亲眼见到了,再杀了,尊者就沾了污秽,是恶缘。天章心中越发觉得傅冉是故意让自己犯了这条“见不杀”。
他固然可以无视习俗,但现在太后正病重,光是有这一层顾虑,他就不能轻易弄死蛇瑞。
“先留着吧。”
天章的话一出,李钦臣立刻口称皇帝仁慈。傅冉也十分高兴的样子,他兴致勃勃道:“就取名叫她那伽吧!”
那伽是佛身边的蛇身护法,寓意十分吉祥。天章的不喜这才稍去一分:“嗯……暂时先交由崇玄司饲养。”
皇帝说饲养,就是饲养。既非驯养,更不是教养,意思就是什么也别管,当猪一样喂着不死就行。饶是如此,李钦臣也很高兴了,连忙应了是,跟着两个太监抬着瓦罐出去了。
傅冉看着李钦臣带走蛇瑞,一副好戏收场的遗憾神色。天章看向他,摇头:“不行。”
傅冉一怔:“什么不行?”
天章冷笑:“给你养,不行。”
傅冉哈哈一乐:“我又没说要养,陛下何必生气?”他又笑了起来:“再说我就是想抓个好玩的给陛下看看,陛下怎么处置都行。”
两人眼神对视片刻,天章只觉得脑子里一阵噼里啪啦乱响。傅冉的眼神又亮又活泼,跟阳光照在水波上闪动的光点一样,那里面究竟是戏谑还是挑逗他是怎么都分辨不出来,只觉得心里又冷又麻又想有什么在挠来挠去。傅冉的眼神是叫人难以平心静气的。
傅娉婷就截然相反。傅娉婷是深潭一般幽静,柔和,他一靠近傅娉婷,就觉得能安静下来。
“陛下,”傅冉打了个哈欠,“我累了,要睡了。”
天章很想抓着他的肩膀一边摇一边大吼:“不许睡!你究竟有什么意图!你他妈究竟有什么意图!!!”
但他只是淡定地“嗯”了一声,叫过苏檀服侍。两人梳洗更衣之后,规规矩矩躺到了一张大床上,天章虽然累,但晚上刚刚看到蛇瑞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傅冉进宫之后的种种举动他也强迫自己在心里过了一遍,越想越觉得滋味古怪。
他原来觉得傅家的二儿子傅冉就是个纨绔,没想到……
“啊!”傅冉突然出声,吓得天章差点一抖,“又睡不着了。”
天章忍住不理他。
傅冉没感觉一样:“要不然,我们说说话吧。”
天章刚觉得自己一肚子心事,傅冉就说要聊聊。于是天章又不想说了。他现在对傅冉有疑惑,于是怎么看都觉得傅冉浑身疑点,连躺在他身边都变得不自在起来。
天章不吭声,傅冉就自言自语道:“那四个美人该怎么处置呢……”
宫中最忌讳的,就是私藏与法术,灵术相关的东西。每一级有每一级的配置,皇后可有宝屏,宸君也有自己的灵器。然而低等宫眷和宫人是不允许接触法术的,贪些钱财都是正常,但若是谁私学了法术,或是藏了什么道具,被发现了,轻则发往静虚殿为奴役,重则处死。
不要说这四个美人藏的是一条活生生的蛇瑞。
天章不说话,傅冉也不在意,继续说下去:“都是一起陪陛下经过梁王之乱的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