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的黎槿既不会说胡话也不会乱跑，一动不动地像是睡死过去。
但思绪会疯狂发散，脑海里的人物控制不住地上演各种令他意想不到的情节。
开心的，难过的，都有。
只是今天见到了江拾云，不像之前隔着一条街远远地偷看，他们这次离得很近。被低垂的视线打量，明明目光冷淡，他却觉得热，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臊的。
画面一晃，场景从餐厅包房转到了空间开阔的草地。那句“无可救药”，变成了“你还好吗？”
疏远的语气多了几分温柔，江拾云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或许是谁家在举行的草地婚礼，不然四周怎么飘荡着那么多的小气球。
他把手放进江拾云的掌心，被带起身。
站稳以后江拾云并没有松开他，反而将他握得更紧。他们漫无目的地朝前走，没有说话，大概是因为黎槿想象不出来会和江拾云聊些什么。
直到他停下脚步，江拾云搂住了他，低头轻碰他的嘴唇。
柔软的触感，力度渐渐加深。黎槿的手臂环着江拾云的脖颈，任由对方用火热的舌头入侵他的口腔。
身体往后仰着倒下，他们跌在了宽大的床。
旖旎的气氛，衣服一层层地解开，黎槿抚摸着江拾云脸，而江拾云没有看他，一双手游走在他的皮肤之上。
掌心揉过他敏感的腰和胸，指尖碰触洒下的星火，能造成燎原之势。酸酸涨涨的热意，不断地挤压着腹腔。
温情叫人沉溺，黎槿轻轻地喘息，空虚的下身让他主动为对方张开双腿。
“黎槿？”眼前的江拾云朦胧，却清楚露出惊恐的表情：“你怎么有个屄啊？”
黎槿猛地惊醒。
窗外蒙蒙亮，他的脸色发白，腿心湿润水液的存在感格外强烈。幸好，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夜里穿的那套，完完整整。
黎槿以为被江拾云看到喝醉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他在楼梯间的时候，又是一抬头与那双深邃的黑眸给对上了视线。
公司不算大，做些广告拍摄制作的生意，应届的黎槿通过校招面试，被录用进了个职能部门。他会的事情不多，一般给部门经理打打杂承担助理的工作。
上个月帮着复印文件的时候，创意部的组长琪姐一脸惆怅，手上新接的公益广告，拍摄画面与风格比较偏向唯美，可甲方对真人部分的相貌有需求却又不想要明星。
当然，太贵的明星请不起，好不容易遇上价格合适的，甲方自持清高看不上。
黎槿无心探听，只是注意到内容是关于生物研究方面，他的脑海中闪过的便是江拾云那张脸。江拾云在学习上一帆风顺，获得了推免资格在读研。他记得江拾云的专业，不也是什么什么生物研究？
具体的，黎槿也不是很懂，他不是那个专业，就算把字一个个塞他进脑子里，到了第二天会忘了又分不大清。
其实基于正巧对上号的可能，以及江拾云愿意参与拍摄的概率，黎槿不怎么认为能成功，但他心里的江拾云太优秀了，实在是压不住那股恨不得向全世界安利江拾云的冲动。他状似不经意，打开了手机相册对琪姐提了一嘴。
结果非常出乎意料，江拾云竟然出现在了公司。
黎槿刚从楼下便利店回来，正抱着热乎乎的两只半个拳头大的馒头。其中一只缺了一口，那口被叼在嘴里，忘了咀嚼。
公司租了有上下两层，楼上的大片区域用来拍摄布景，楼下则是分隔开的办公室。
大厦有电梯，公司也有内部的楼梯，而这个在公司之外的大厦的逃生通道楼梯，昏暗没有空调，极少会有人来。
江拾云只身一人，对这里不熟悉，也许是无意走错了。
黎槿想着，缓缓背过身，把狼狈藏起来，装作没有看见，仔细将嘴里的馒头咬化，卷到舌头咽下，继续小口小口吃他的午餐。
脚步声由上至下地越来越近，估摸着要经过背后往楼下走。
黎槿悄悄地转过去一点，想要偷看江拾云。可脚边像碰到了什么，“嘎达”一声，他吓了一跳，慌张低头。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盒东西，包装精致，顶上横放着一罐椰子汁。袋子有点眼熟，好像是一般到了饭点时间，行政会给请来参与拍摄的老师们准备的哪家饭店的外卖。
走到转角快到门口的江拾云，头也不回，“我不想吃，正准备拿去丢。”
最后一个字是和关门声一起落下的，黎槿没有机会犹豫或者推拒，捧着盒子闻了闻，小心打开，是好香的鳗鱼滑蛋盖饭。
本着不浪费粮食的精神，黎槿把属于江拾云的午餐全吃完了。吃的时候很开心，吃完了又觉得不太好意思，打听到江拾云的拍摄到傍晚才会结束，他点开软件查看了余额数了数，再把零零散散的金额给归到一个账户，少得可怜的数字没有因此变得可观。
但他有他的坚持，趁着午休刚过，手上没多少事比较空闲，他跑到了楼下的咖啡店，咬咬牙买了杯他挺喜欢的当季新品。
黎槿提着纸袋，袋子装的除了一杯咖啡，还贴心备了个可以当下午茶的减糖的蓝莓司康。
回到十六楼，小会议室的门敞开着，除了江拾云外还有两个制作部的女同事。
女同事们黎槿认识，关系还算不错，黎槿还没走近她们便看到了他，抬起手来和她打招呼。
四个人里笑着的有三个，剩下的那个江拾云，拧了拧眉头后，没提供多余的友好反应。
烦人精又来了。黎槿通过江拾云没什么变化的脸部表情，自顾自猜江拾云很有可能在后悔没有把盒饭丢垃圾桶而是给了他。
“中午谢谢你了。”黎槿硬着头皮，把咖啡放到江拾云面前的茶几，“这家店的咖啡还不错，你应该会喜欢。”
江拾云看了眼黎槿，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以前在学校，黎槿偶尔屁颠屁颠跑去给江拾云送早点牛奶豆浆，江拾云好像也都是这个态度，听他们班的人说，最后要么给了别人要么进了垃圾桶。
黎槿隐约失落，更担忧起这杯咖啡的下场。
倒是许宣靠得近，一把抱住了欲要离开的黎槿的手臂，冲黎槿娇声娇气地埋怨：“小槿槿你心里是不是没有我了啦，给拾云带咖啡也不给我带一杯。”
衬衣的袖子卷到手肘，接近夏天，大家穿得都很单薄，衣服阻拦不了什么，柔软的胸脯压在小臂，那股触感弄得黎槿羞红了脸，抽手也不是，不抽手更不是。
黎槿不知该如何是好，瞪大了一双眼睛，很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也在才没有买”
两人贴在一块。许宣熟练的样子，看得出来不是第一回，没轻易放过黎槿：“那你帮我和芊芊也买一杯上来呗。”
江拾云看到黎槿有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为难，可眉头还没来得及皱起，在女人双手合十苦着脸说“今天工作好多，好累好辛苦，求求小槿槿带杯咖啡上来救救你宣姐姐”时，黎槿已调整好自己，把不好的情绪压下去，扬起笑容，再看不出犹豫。
黎槿趁着许宣的手劲稍微有所松懈，轻着动作把手臂抽离出来，“我立刻去，宣姐和芊姐都是要一样的吗？”
“只要是小槿槿给带的，我们都喜欢。”许宣摸摸口袋，说要拿钱给黎槿买咖啡。
黎槿一听，丢下句“不用不用”，眨眼跑得没影。
沉闷的会议室，经黎槿这么一搅，变得鲜活。
吴芊芊一脸鄙夷，小声地打趣扭着屁股坐回凳子的许宣：“你个老色女！刚毕业的单纯大学生你也不放过，快整个人贴上去了，要不是有我们在，你恐怕得把黎槿给就地办了吧？”
“瞎胡说些什么！”许宣瞪吴芊芊，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哼”一声，拿着手机在噼里啪啦打字。
给[llllllllll转账了两次，两次皆被对方退回，好奇凑了过来的吴芊芊看到，又开始阴阳怪气调侃：“啧啧啧，这么坚持不收钱，莫非真是被你迷倒了？可以啊许宣，速度够快。”
许宣把吴芊芊推开一点，笑意仍在，却长长叹了口气：“谁不喜欢长得又嫩又好看又乖又听话的小鲜肉啊，行政部那个不也天天围着黎槿转嘛。”
“她们哪能比得上你许大美女，区区黎槿，咱们许大美女随便抛个媚眼，手到擒来。”
“你少来～”
“嘿嘿，害羞啊？粘人家黎槿身上扒不下来时可不这样噢，脸红没有，我要拍给黎槿看看。”
“吴芊芊！别乱搞好吧！”
说着说着，许宣忽然把手机往桌上一盖，双手摊开气恼地道：“你看看，明明还有说有笑，一提到谈恋爱，这小子就不回我了。”
两人在兴头上，抱着册子挪去了远处的沙发，挨在一块儿边整理手头上的资料，边把各自知道的事儿交换了一遍，从黎槿当初在校招就是凭脸进来，再到入职后就很受欢迎，接着又嘀嘀咕咕地说，黎槿被公司女生评为中央空调，逮谁都暖。
“话说啊，上次团建你没去，他们转酒瓶玩真心话大冒险，那老秦不是问了吗？黎槿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他的意思，该不会是想表示有女朋友？还是看上公司里的谁了？”
提起这事，许宣黯然许多：“我才不信，如果黎槿有女朋友，那他女朋友能不管着他？”
就凭许宣发给黎槿的消息，明示加暗示，要是有正主，怎么也得跑来宣示主权了吧？
如果是有喜欢的女孩子，那得到什么程度的心性才能抵挡住黎槿这样的诱惑。
不务正业的悄悄话和毫无意义的八卦，你一句我一句聊了一堆，江拾云仍然稳稳占着茶几的一角，安安静静地翻看着稿子和素材。不过就是静得过分，一副生人勿扰的样子。
吴芊芊用胳膊撞了撞许宣：“诶，琪姐不是说拾云和黎槿是高中同学吗？”
“他们高中可真是‘人才辈出’啊，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吴芊芊咋舌：“要不是我结婚了，这不得你一个我一个？”
吴芊芊被扫了一眼，顿时一个寒颤，干巴巴笑着连连摆手，“哈哈，开玩笑开玩笑。”
“结了可以离的嘛。”许宣对黎槿的心思早在公司传开了，大家经常起哄，她也无所谓，甚至觉着要是能传到黎槿耳朵里更好，反正她们又没说谁坏话。
许宣一手托着下巴，嬉皮笑脸地套近乎：“拾云同学，你们两个长得这么帅，谁比较多人追，谁是高中的校草啊？”
与世隔绝的江拾云，正垂眼打开的这页。看得不慢，但一行一行的文字像是排着队，等着被飞快过滤进脑子，直到翻页了，才轮到许宣问的那句话。
指尖捏着纸张的一角，往左侧压，轻轻抚平。
江拾云没有抬头，一心二用地，不仅把稿子背好了也把女人们说的话一字不漏听了去，不过他对女人们聊得闹哄哄的话题没什么兴趣。拿了别的素材继续查看，顺手更改了几处非专业人士不易看出的错误内容，并且用非专业名词，添上了浅显易懂的备注来解释说明。
谁是高中的校草？
江拾云回忆了片刻，单说了个“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