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虽大,可能逛的地方也不多。
这里毕竟不是闹市,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来来回回无非走过那些长廊亭台,所见所闻也不过是些假山流水。
后花园虽大,百花盛开绚烂又夺目,却始终让沈安言生不出怜爱之心。
他还辣手摧花,薅了几朵开得正艳的芍药,笑得那般温柔又纯真,“你瞧,这花开得再美又如何,被种在这庭院里,还不是任人宰割的命。”
他又说:“若是开在那山水田野间多好啊,随风而来又随风而落,古人怎么说来着……化作春泥更护花,啧。”
想想又觉得有些嫌弃,“那还是罢了,若是死了都不得安生,还得护着活着的东西,也没什么意思。”
若换了个人,只怕觉得他神经兮兮的,多半会怀疑他病了这一场,脑子坏掉了。
忠祥陪在身侧,却温声道:“各花有各命,有的花开在山水田野间,虽得自在却无人观赏,来这人世一遭却孑然一身,孤寂中也难免伤怀;有的花开在庭院中,便是供人观赏,此生足矣;也有的花开得正艳便被采下,或作糕点,或伴美人肩……公子怎么知道,您手中这朵花,不会因为染红了美人的指尖而甘之如饴呢?”
沈安言侧眸看着他,许久后,忽然弯了弯眼睛,柔声道:“可惜了你是个太监。”
忠祥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垂眸轻声道:“不可惜,各人也有各命,有人追逐权力富贵,有人追逐美人欲望,也有人追求山水田野间,一生自在……奴才毕生所求,不过是尽心尽力伺候主子,随遇而安以身听命也是一种道。”
沈安言轻轻笑了笑,不知是否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没出言反驳,却也没有开日称赞。
他们一主一仆,在这后花园里站了许久。
今日早朝下得早,萧景容匆匆赶回府,得知沈安言醒了后,心中松了一日气,又得知他在后花园,便抬脚朝那边走去。
隔着一段距离时,萧景容便看到了在赏花的沈安言。
他脚步一顿,跟在身后的重风也随即愣住。
满园的姹紫嫣红,却都比不上驻足观赏它们的那个人,清风拂过,吹乱了墨发,也撩起了衣袍,萧景容觉得自已眼中只剩下红与白这两种颜色,仿佛眼前的一切并非真实存在,倒像是大师画笔下的佳作。
许是外来的目光太过炽热惊艳,看花的人被打扰,侧眸扫了过来。
萧景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那上挑的眉眼,仿佛里面藏着什么勾引人的东西,他轻轻攥了一下拳头,忽然想起了当初在那山间田坳里,是怎么被这人勾得方寸大乱,丑态毕露。
这世间总有那么一个人,会穿过千山万水来到你身边,只为打破你所有的规矩和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