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许庆彦左肩上插着何宇的那根木刺,左部面颊上也出现了一道狰狞伤口,整个上半身都是鲜血淋漓,一眼望去颇是骇人!
何宇是个狠人,虽然因为许庆彦的反击而猝不及防,还被许庆彦的后脑勺砸得眼冒金色,但就在许庆彦竭力挣扎的片刻之间,就已是用尖锐木刺在许庆彦身上连续捅刺了好几下!
见到许庆彦的骇人伤势之后,禁军精锐之中连忙分出两人赶到许庆彦身边查探情况。
许庆彦左肩与左颊上的伤势看着吓人,但实际上并不会危及性命,重点是许庆彦的脖子上的伤势。
若是许庆彦被何宇用木刺扎穿了喉咙,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那就必然是彻底没救了。
当禁军将士用力掰开了许庆彦捂着脖子的双手,仔细观察了许庆彦的伤势之后,悬在半空的心脏终于是稍稍落下。
但也只是稍稍落下罢了。
何宇用木刺扎向许庆彦脖颈之际,许庆彦正在用后脑勺撞击何宇的面部,却也阴差阳错的避开了最致命的一击,所以何宇并没有刺穿许庆彦脖颈上的气管与大动脉,而是刺入了许庆彦脖颈部的左下位置。
这般伤势,若是处理不当,依然是极为致命,但还不至于是当场丧命。
还有救!
于是,一名禁军将士匆忙掏出金疮药,就想要为许庆彦疗伤止血。
但许庆彦则是突然抬手,用力抓住了这名禁军将士的手臂,只见他瞪眼眼睛,语气虚弱、断断续续道:“明、明早,卯、卯时三刻……在林中、林中靠、靠右侧……点燃三、三处……篝火!”
许庆彦脖颈处的伤口,虽然没有刺穿气管与大动脉,但似乎伤到了声带,所以许庆彦的声音沙哑,极难分辨。
这名禁军将士先是一愣,好不容易才辨出了许庆彦的意思,然后郑重点头,又见许庆彦没有别的吩咐之后,终于出手把金疮药洒在了许庆彦身上的几道伤口之上。
下一刻,在金疮药的刺激下,许庆彦低低“嘶”了一声,便直接昏死了过去!
时间来到第二天的清晨,卯时三刻。
何宇被囚禁的密林之外,赵俊臣的营帐之内,赵俊臣晨起之后正在梳洗更衣。
刚刚才用巾帕擦干脸庞,赵俊臣就听到帐外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声。
随后,一向重视尊卑关系的姜泉,竟是不经通报就急匆匆擅自闯入帐内,快步奔到赵俊臣身边,压低声音急促禀报道:“赵阁臣,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说话间,姜泉的表情颇为慌乱。
见到姜泉的这般表现,赵俊臣并没有怪罪姜泉的失礼,也没有急切出声询问,反而是好整以暇的先把巾帕叠好放在一旁,然后伸手拍了拍姜泉的肩膀,缓声道:“别急,越是遇到大事,越是不能自乱阵脚,先把气息喘匀再说话。”
在赵俊臣的感染之下,姜泉的表现总算是稍稍镇定了一些,但表情依然是无比凝重,道:“赵阁臣,卑职刚刚观察到,许小哥在密林内的正中偏右位置,同时点燃了三处篝火!”
听到这般禀报,赵俊臣也忍不住表情微变,随即就转身快步向着帐外走去,果然看到了姜泉所描述的三道篝火烟柱。
制订了绑架何宇的计划之后,赵俊臣与许庆彦、姜泉等人也约定了相互间的沟通暗号,主要方式就是利用篝火所产生的烟柱来传递消息,不同时间、不同位置、不同数量的篝火烟柱,皆是代表着不同信息。
而许庆彦选在这个时间、于密林中央偏右位置点燃三处篝火,则只代表着一个意思——辽东总兵何宇眼下已经发现了赵俊臣就是幕后主使的真相,何宇还被控制着,但局势已经出现了失控迹象。
只不过,这种传递消息的方式,虽然很隐蔽也很方便,但在内容详尽方面终究是有所局限,所以赵俊臣此时并不知道密林之中的详细情况,更不知道许庆彦身受重伤的事情。
亲眼证实了这个消息之后,赵俊臣轻轻叹息一声。
许庆彦果然还是搞砸了自己交代给他的任务!
说实话,对于这种结果,赵俊臣并不感到意外,不仅是早有心理准备,也早就习惯了。
近年以来,因为赵俊臣的言传身教与刻意历练,许庆彦的心机手段皆是提升极快,已经逐渐拥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从结果而言并没有浪费赵俊臣的心血与重视。
只可惜,许庆彦的天资一般、起点太低,哪怕是提升迅速,也依然达不到赵俊臣对他的苛刻要求。
若要给世人的心机手段进行评分的话,以满分一百分而论,许庆彦最初所拥有的心机手段最多也就只能打个二十分,远低于及格线,经过了赵俊臣的言传身教与刻意历练之后,许庆彦目前所拥有的心机手段已经有六十分了,足以应付一般情况,但赵俊臣对他的要求则是至少八十分以上,而他目前阶段所执行的任务也绝非是一般情况,自然是力有不逮,
所以,对于许庆彦有可能会搞砸任务的情况,赵俊臣并不觉得意外,也早就准备了预案。
然而,为了坚定许庆彦的决心,也为了让许庆彦能在压力之下更为迅速的成长,赵俊臣并没有提前向许庆彦告知自己所准备的预案,反而向许庆彦反复强调自己交给他的任务究竟有多么重要,己方的生死存亡皆是要看他的表现。
而许庆彦昨晚的拼死表现,其实也就是赵俊臣这般施加压力的结果。
总而言之,看到那三道篝烟之后,赵俊臣虽然表情凝重,但总体而言还算冷静,只是缓缓叹息一声,觉得有些可惜。
在赵俊臣的原先计划之中,何宇这个人今后还有大用处,但现在既然何宇已经确认了赵俊臣就是幕后主使,那么赵俊臣也只好是一不做二不休了。
轻轻摇头之后,赵俊臣已是转身返回营帐之内,然后走到书案之前,拿起了一封早已准备好的密信递给了身旁的姜泉。
“你设法把这份密信暗中交给李泽荷!切记要向他说清楚,今晚就要行动!”
姜泉一愣,但很快就点头领命,把密信收入了怀中之后转身离去。
而赵俊臣则是坐在书案后方,表情若有所思,喃喃道:“辽东境内各方势力、关宁铁骑、还有辽东各路援军……如今皆已是汇聚一堂,小小的胡家庄境内,目前至少已是汇集了两万大军,而且还都是以一敌十的军中精锐……
局势发展到这一步,看似是一团乱麻、变数无穷,但于我眼里,却已是最佳状况……也是时候执行最后一步计划了!”
说话之际,赵俊臣目光闪烁不断,显然内心并不平静,似是不安,又似是激动。
在赵俊臣看来,自己的计划执行至今,虽然过程之中意外不断,但目前局势依然是来到了自己所期望的关键节点。
在此期间,辽东境内各方势力的不同反应,包括远在千里之外的建州女真,以及不甘蛰伏的山海关吴家,皆是落入了赵俊臣的算计之中,也皆是直接或间接的成为了赵俊臣的助力!
接下来,只要赵俊臣顺势出手、稍稍一推,就可以把局势引向自己所期望的终点!
“目前的唯一变数,就是何匪、何仁胜、刘雄这三名辽东铁骑千户所统帅的各路援军了……但只要拖过今晚,他们也注定是再也掀不起任何风浪……”
赵俊臣又喃喃道。
然而,就好似乌鸦嘴一般,赵俊臣的喃喃自语还未说完,就看到刚刚才离开的姜泉再次匆匆返回,依然是顾不上请示就闯入帐内,显然是又遇到了紧急状况。
“赵阁臣,大事不好了,刚刚收到消息,何匪、何仁胜、刘雄那三人所统帅的辽东镇各路援军,不久前突然有了行动,包括辽东铁骑在内足足万余精兵,正向着咱们的营地位置不断行军,而且还是兵分三路,似乎是想要一口气包围控制所有人!”
听到姜泉的这般禀报,一直是从容不迫的赵俊臣,终于是面色大变!
赵俊臣眼中的唯一变数,还是抢在赵俊臣彻底掌握局势之前,大步踏入了局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