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观良惨然一笑,说道:“怪不得我会败在你手里。”
又是一阵沉默后,温观良再次开口道:“九百万两,我没有那么多的现银,只有八百三十万两左右。”
“那就变卖你的产业。”赵俊臣断然道:“北直隶的房产、地产、当铺、银铺,所有产业,家中珍藏,全部卖掉,反正你要致仕还乡了,这些产业留在北直隶也难管理,所得现银,全部交给陛下,越多越好,而你在老家布置的那些产业,也足够你养老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听赵俊臣这么说,温观良神色麻木,终于放弃了所有无用的挣扎抵抗,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再无反驳之言。
而见这件事终于定了下来,赵俊臣亦没了去意,返身坐在原先的位置上,继续把玩着手中酒杯。
两人就这样相互沉默的对坐着,气氛诡异尴尬,但温观良麻木,赵俊臣悠然,两人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门外有匆匆脚步声响起,打破了雅间内的安静沉默。
然后,雅间外响起了许庆彦的声音。
“大人,沈、黄两位阁老来了。”
赵俊臣对着温观良点头示意,然后当先向着门外走去。
打开雅间的门,赵俊臣向许庆彦问道:“他们两个是一起来的?”
许庆彦点头道:“是一起来的。”
赵俊臣点了点头,轻笑道:“原来如此。”
沈常茂与黄有容这些日子以来,为了都转运盐使司的势力大打出手相互对峙,但见赵俊臣参与了进来,却又在最短的时间内联合到了一起,官场之上,谁敌谁友,果然是最模糊不清的事情。
而此时两人一同前来,亦是一种立场的表态了。
就在赵俊臣暗思之间,黄有容与沈常茂两人,已是在前拥后呼下,沿着楼梯,向着赵俊臣走来。
从某方面而言,黄有容与沈常茂走在一起,风格反差之下,是颇有喜感。
黄有容神色温和,面貌儒雅,肤白无须,身形富态,无论什么时候脸上都挂着一丝善意的笑容,让人见到后会不由心生亲切,但赵俊臣知道,这般表情神色,只是黄有容的一种掩饰,朝廷重臣之中,若论阴人的本事,以及心思的阴毒,恐怕要数他为最,简而言之,就是一头笑面虎。
反观沈常茂,却是面貌古拙,神色严肃,眼光冷厉,身材瘦长,让人见到后会不由心生畏惧,在朝堂上,沈常茂做事一向最不留余地,作风刚猛,睚眦必报,好似愣头青一般,但赵俊臣也知道,这还是一种掩饰,若沈常茂真的是愣头青,他绝对走不到如今这一步。官场之上最盛行的是阴谋,最不怕的是诡计,大都都习惯如此,然而沈常茂这种“只要你惹我,我就全力反扑”的强横决绝,反而让人不敢轻易与他为敌。
在赵俊臣的身旁,温观良看到沈黄二人,下意识的轻哼一声,他之所以落到如今这般境地,固然是因为败于赵俊臣之手,但沈常茂与黄有容的落井下石,穷追猛打,更是功不可没,想到自己接下来要损失的银子,温观良对沈、黄二人恨意愈浓,但形势比人强,如今他权势大减,面对沈、黄二人,也只能把不满表现在脸上,却不敢再有其他什么动作。
赵俊臣没有理会温观良的恨意与不满,反而着沈黄二人拱手示意,神色恭敬,大声道:“两位前辈赏脸一聚,下官当真是荣幸之至!”
“哪里哪里。”黄有容说话之间,已是走到了赵俊臣的面前,拱手还礼道:“俊臣有请,老夫又怎可不来?近些日子,俊臣风头如此之劲,老夫正好想与俊臣拉近些关系,就算俊臣今日不请老夫,老夫过些日子也会邀俊臣一聚的。”
另一边,沈常茂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也冲着赵俊臣点头示意。
只是,与他们同为内阁重臣的温观良就在赵俊臣身边,但黄有容与沈常茂却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一般,理也不理。
正所谓“落地凤凰不如鸡”,在黄有容与沈常茂眼中,原来的温观良固然称不上是凤凰,但如今的温观良的地位却也比鸡鸭之类高贵不到哪里去,官场之上,失势之后,被人藐视,被人落井下石,被人再踩上几脚,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温观良很明白这一点,再次轻哼一声后,也没有理会沈常茂与黄有容,只是向着赵俊臣说道:“既然沈黄两位阁老到了,老朽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明白温观良不想再在这里受气,又打算去准备银子,赵俊臣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如此,温阁老慢走,下官就不送了。”
接下来,赵俊臣会与沈黄二人之间的交涉,虽说主要是温观良的事情,但从某方面而言,确实已经与温观良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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