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甚至没有在她父皇的目光中挺过多久,很快就狼狈地低下头去。
今夜永嘉是被掩盖光芒的那个,两位年轻的封了王爵的继承人盖过了他们姐姐的风采。
不过永嘉却觉得庆幸,皇帝的目光让她久违的感到恐惧,在没有人提起她的时候,她反倒觉得安全。
太后年纪大了坐不住,很早便离席了。她走之后,宣睢没多停留。
春夜里还留着寒意,小雨淅淅沥沥的,台阶和路面都湿漉漉的。殿后摆放着许多花木,细雨打在叶子上的声音窸窸窣窣。
殿里灯火暗淡,走近了却听到有乐声。后殿的门窗都敞开着,夜风穿堂过,秋光坐在一架编钟旁,正演奏者乐曲。
见宣睢来,秋光微微顿了顿,宣睢摆摆手,示意他继续演奏。
秋光接上了方才不太顺畅的一个曲调,目光重新回到眼前的编钟上,他的神情十分专注,在面对皇帝的时候也没有惶恐不安的情绪。
宣睢定定看了他两眼,才走向屏风后。内殿没有点灯,今夜也没有月光,昏暗的室内,宋檀阖着眼躺在窗下的一把摇椅里,身上搭着的毯子勾勒出他瘦削的身形。宣睢走上前,摸了摸宋檀的手,他的手指白皙,微微发凉。
这样一点触碰已经唤醒了宋檀,他从躺椅上坐起来,道:“陛下回来了?”
“怎么在这里睡?还开着窗子,”宣睢道:“手都是凉的。”
宋檀道:“屋子里有味道,开窗散一散味道。”
他叫来小年,让秋光停下奏乐,先回去。
雨天路滑,宋檀本想多嘱咐一句,不过到底没有开口。随着屏风外的人离开,屏风也被撤了下去。
他的欲言又止很清晰地落到了宣睢眼中,宣睢叫宋檀依旧躺下,他坐在宋檀身旁的椅子里,自己将桌上的一盏灯点了。
宋檀要去接他手中的蜡烛,他却不许,灯光挪近了,他看着宋檀的眼睛,“你喜欢秋光吗?”
宋檀微愣,随即眉头皱起,“陛下这是什么话!”
“我觉得,你会喜欢秋光这样的人。”宣睢平静地注视着宋檀,两个人之间只有一盏灯,两个人之外是潇潇雨声。
“如果你的爱人不是我,至少你不会忧思到难以入眠。”宣睢重复绿衣说过的话,宋檀在一瞬间感到有些窒息。
他急促地呼吸了两口,道:“我并没有这样想。”
宣睢仍温和的望着他,“可我常常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