颗心直直坠到了谷底,这“护驾”二字是她这辈子再也不想听到的词。那日在山中遇刺的情形仍历历在目,马车外沸反盈天,她却只能困在车中,身旁是呼吸越来越微弱的陛下,探过手去竟连体温都摸不到……
这几天唐宛宛每每想起这一幕都要出一身冷汗,怕是要成为她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噩梦了。
寝殿外全是宫女太监的哭叫声,恍惚中竟还听到了宫人四下跑动的声音,甚至是瓷器碎裂之声和敲锣打鼓的动静。
自陛下受伤以来,皇宫被金吾卫护得严严实实的,乾清宫更是围成了铁桶,每日的吃喝穿用都要经过三层查验,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而外头候着的都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宫人,什么情形之下才会这般莽撞?
寝宫内的几个宫女不知道外头出了什么事,软着脚跪在地上凄声喊道:“娘娘,这不是晌午吗,天怎么黑了?奴婢什么都看不清了!”
“都噤声!喊什么喊,不知道陛下需要静养吗?”唐宛宛借着仅剩的一点光辨着方向往寝宫外跑去,离得越近,宫人的惊叫声越刺耳,直叫她双耳鼓噪。
她扯过门口的红素大声问:“怎么了?”
红素跟了她大半年,唐宛宛还是头回见她脸上出现如此惊惶的表情,她甚至急得主仆尊卑都忘了,张皇无措几近失语,一连说了两遍才能发出声来。
“主子快回里边去啊!天狗食日了!”
第63章有孕
仿佛就是几个呼吸的工夫,太阳最后那一条小小的边也被天狗给吞了,只剩一团白惨惨的光晕,殿外像是从黄昏直接入了夜。
乾清宫的宫人都是打小入宫的,又经内务府调教多年,哪怕主子一杯滚茶泼上脸都得镇定自若才行。可这几日陛下生死不明,宫中人心惶惶,这会儿又遇上天生异象,宫人们几乎吓破了胆子。
唐宛宛双耳充斥着宫人四下乱跑的声音、毫无章法乱敲乱打的锣鼓声、甚至是求神拜佛的声音……她怔怔看着,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殿外护卫的金吾卫匆匆赶来,每两人拖着一个宫人往外走,求神拜佛的声音立时变成了一片惨叫。道己公公怒斥道:“都住口!罚去内务府静省三日,妖言惑众者斩立决!”
不知是道己公公多年威信,亦或是这时候只需要一个人高喝一声,众人就好像有了主心骨似的,都安安分分被金吾卫带下去了。
道己面色也是难看得很,一转眼看见贤妃娘娘和几个丫鬟在门廊下怔怔站着,他快步上前行了一礼:“娘娘受惊了。您且回寝宫等着,太上皇下旨另增调了二百金吾卫,今夜任何人都不得出入乾清宫。等这事安定下来,老奴再来与娘娘请罪。”
“无妨。”唐宛宛勉强喘匀一口气,点了点头。这时却见天光骤亮,身旁的红素轻轻“啊”了一声。
唐宛宛猛地抬头去看,太阳重新出来了,仿佛刚才入夜一般的黑只是一场梦。她出了一身冷汗,两条腿都是软的,被红素和絮晚搀回了内殿。
当晚乾清宫中所有面嫩的宫人都不见了,太后娘娘指了两位尚宫并十几个嬷嬷过来,都是在她身边跟了二十多年的,各个面色如常,仿佛天狗食日对她们来说根本不是个事。
太后这几日都在小佛堂中抄经礼佛,这会儿也没了心思,她心中同样郁郁不安,可这半辈子经的事儿多了还能撑得住。
再瞧宛宛,明显已经慌了神,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啊。太后温声宽慰道:“我儿且放宽心,咱们只管照顾好皇儿就是了,天大的事都有别人来担着。”
唐宛宛这会儿还不明白什么叫“天大的事”,听了太后劝慰的话她还大松了一口气,以为事情过去了。
根本想不到京中的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