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行上去上戈乡的路,唐宛宛总算知道了官道的好。晏回的马车材质特殊,轮面宽实,几乎从来都感受不到颠簸。可这会儿她全身骨头都快被颠酥了,马车每晃荡一下,上下牙都在咔哒咔哒作响。
“还有半个时辰才能到啊……这是什么破路啊?”唐宛宛苦着脸,连脑袋都晃得晕乎了,趴在晏回的怀里不想说话。
这条小径约莫十丈宽,东面高山,西面丛林。因为平时乡民都是步行的,顶多坐个牛车,所以这条路从没修整过。
唐宛宛正埋在晏回怀里哼哼,忽然有簌簌之声破风而来。
唐宛宛听着古怪,刚喊了一声“陛下”,想问问这是什么声音,可她后半句还未开口,却猛地被晏回推到了一边去。
晏回厉声喝道:“低头!”
唐宛宛反应慢,又被晏回狠狠推了一把,这回额头重重撞到了窗棂上,一瞬间就疼得掉了眼泪。正当此时,马车内陡然亮了一瞬,几乎是同时的,一声轻轻的“噗”声在她耳边响起。
无数侍卫的高喝声如闪电一般穿云透雾而来,通通劈入她的脑中。
“有敌袭——护驾——!”
“朝马车聚拢,保护陛下!”
敌袭?
唐宛宛蓦地回头去看:“陛下你没……”声音忽然卡了壳,她一下子白了脸。
只见晏回手中握着一支长箭,长箭自上而下斜斜贯穿他右肩。
晏回面沉如水,飞快地抬手打开车内壁按下了其中一道机关。马车中忽有机簧声格格作响,只在瞬息功夫,车门与两扇侧窗各有一面两指宽的铁壁横落下来,把马车锁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
这么精妙绝伦的机关术唐宛宛却无暇顾及。有那么一瞬间,她眼前满是银色的光点,竟似失明了一般瞧不清任何东西。
“怎么这么多血啊?”唐宛宛整颗心都紧紧揪成一团,呜咽出声:“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啊……”
“哭什么?”晏回扯了扯唇,查看过车内机关无恙,这才顾得上去点周身几道大穴,将那箭尾掰折丢到了一边去。
做完这些,他面上已是惨白一片,还不忘叮嘱:“这箭上怕是有毒,你……”
有心想叮嘱几句,转念晏回却又想到之后的事都会有潜渊阁的几人拿主意,自己也没什么需要交代的。
他深深喘了一会儿,抬手摸了摸宛宛被磕破的脑门,竟还能低笑出声:“朕没事,你别哭就行了。”
眼睁睁看着陛下昏了过去,唐宛宛抖成一团,陛下右肩上的血迹已经泅开一大片,纵是穿着金丝软猬甲也没能挡住利箭,箭头还扎在肉里,她连去捂伤口都不能。
唐宛宛紧紧抓着他一只手,眼前只剩这一片血,车外的嘈乱之声刀剑之声,甚至是丫鬟的尖叫之声通通离得远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喧嚣声渐渐息了下去,有人贴在车壁上嘶声喊:“娘娘,贼寇已除,您将机关打开!在马车右侧最底下的暗屉中。”
唐宛宛猛地回过神来去按那机关。待光线重新入眼,她软着腿爬下车,入目一片狼藉。满地的尸身,有侍卫的,也有敌人的,受了伤的战马趴在路边低低呜咽。
唐宛宛哑着声喊:“太医呢?还不快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