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他一手负在身后走在前面,领着众人前往关押证人的后廨,泰然得仿佛被撞破恋情的那个人不是他。
身后的同僚都没开口说话,陆陆续续地响起清嗓子的声音,连空气里都满是八卦的气息。
须臾,有人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人不风流枉少年,恭喜少卿好事将近。”
闻言,沈既白微微蜷起手指,有一瞬间的紧张,见人并没有挑明是谁,才松了一口气,淡然回道:“此言何意?”
说话的是孙寺正,平日里惯会溜须拍马,没想到这次拍到了软钉子上。他眼睛滴溜溜一转,挤出一抹硬邦邦的笑容,道:“……是孙某妄言了。”
见状,其他几位已经张开口的同僚都知趣地闭上了嘴。虽然他们年龄比沈既白大,资历比沈既白高,却都不敢多加造次。
更何况这种事,事关女眷清誉。
一阵清风吹过,沉淀在脖颈与耳垂的那抹红被吹淡了,萦绕在少年周身的那丝似有若无的烟火气随之消散,只剩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
见过佳人在怀眉眼柔和的沈既白,再见他恢复回原本的模样,众人心中冷不丁地生出几许不适,纷纷收起八卦的心思,连眼神交流的小动作都停止了,气氛莫名其妙地有点紧张。
卢寺丞开口岔开了话题,“少卿为何会约在这个时辰审讯?”
沈既白道:“沈某着人去证人家里搜访。这个时辰,应当有消息传回来了。”
卢寺丞叹了口气,“拜裴侍郎所赐,此案如今引起多方关注,我们不仅要结得漂亮,还要令众人心服口服。”
孙寺正道:“早就料到裴侍郎会出来弹劾个谁,没想到他弹劾的是我们。按理说,以刑部与大理寺打断皮肉连着筋的关系,这种漏判情况,私下对接就行,他非要闹到御前,你们是没看见崔尚书的脸色,光朝会就瞪了裴侍郎半天。”
宋寺卿微微摇头,“裴侍郎当官几十载,若知晓变通,早就升任尚书了。”
沈既白道:“朝中需要圆滑的忠臣,但百姓需要刚直的纯臣。”
闻言,其他几位尴尬地移开了视线,均没再说话。
*
周歆坐在太师椅里,双手掩面,不知念了多少遍清心咒才平复心绪。
屋内屋外都静悄悄的,静得只能听见风吹动树叶的声音,窸窸窣窣地响在耳边,听起来像人们偷偷的议论声。
时断时续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地撩拨着心弦,搞得脸颊上的温度持高不下。
不知道他们会对沈既白说什么,也不知道他究竟会怎么解释。
周歆暗忖,这种事越解释越乱,也许他根本不会解释。
桌案上的卷宗被风吹起一角,她拿过一旁的笔架盖住,低下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地研读,逼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房门再次被人打开的时候,她已经将南市案的卷宗从头到尾分析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