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皇朝。
京都之地。
此刻,一处皇家禁苑深处。
一位内侍跪伏在一名男子脚边,目光仅敢落在对方鞋履之上,不敢稍有抬首之举。
“佛子?哼,他以为攀附那异域边陲小小的佛宗就能保全性命么?”
“真是荒谬!”
“触怒了仙门之人,焉能有幸存之理?”
“有人正急不可耐地欲取他性命,我也该出手了。”
阴影中半露身形之人语气阴冷地道。
假使此刻有人无意间踏入这片隐蔽之所,目睹这位屈膝下跪的内侍,必然会被吓得瞠目结舌。
原来此人名为童高,在皇宫之内已度过百载春秋,先后伺候过三位帝王。
权柄之重,已达宦官之巅,曾为总管太监,即使在前任皇帝即位后失去了这一职位,仍担任管事太监,掌控御膳房、敬事房等多个重要部门。
虽不再居于台前,但在幕后,其影响力依旧惊人。
凡宫内的宦官、宫女,皆以“老祖宗”之称尊礼相待。
童高身处半退隐状态,依旧克尽厥职,自上一代皇帝至今,徐圣康即位,他所负责之事始终未曾有过一丝纰漏,故而徐圣康对其满意度颇高。
童高作为三朝元老太监,资历深厚,年岁高迈,在这紫禁城内,能让其如此俯首帖耳者,用手指屈指可数。
“主上有所令,奴才自当遵行无误。”
童高恭敬异常地应声道。
“难得你还念着我这位旧主,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我早已风光不再,朝廷内外,还有几人记得我?”
那神秘之人冷笑连连,言语中充斥着浓烈的怨愤之情。
“无论何时,主上永远都是主上,奴才不敢忘怀,想当年奴才能够步步高升,全赖主上的提拔。”
“奴以主贵,主上的深恩厚泽,奴才刻骨铭心,哪怕此刻主上要奴才舍身赴死,奴才也绝无二话。”
童高言辞恳切,并无丝毫矫饰之情。
然而那神秘之人并未因此动容。
“好个春儿,口齿伶俐如昔啊。”
神秘修士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然而,阁下此言,究竟出自肺腑,抑或是顾虑家中亲眷的安危呢?”
为了使童皓臣俯首称臣,这位神秘修士自然布下了重重后招,而这关键棋子便是童皓臣的家族。
童皓臣虽身受割礼,成为一位修道界的阉人,但他并非自幼便生活在仙宫之内,而是成长于凡尘俗世。他幼时不修大道,行事邪佞,惹得家族之人厌恶疏远。随后因家事冲突,毅然背井离乡,辗转来到了天都城,并阴差阳错地踏入了仙宫。
按照常理,像他这样半途步入仙宫的修行者,即便一生挣扎,恐怕也难有太大作为。然而,他却独得命运眷顾。因其割礼并不彻底,故仍保留些许男儿本色,尤其稀奇的是还留有胡须。加之他天生魁梧勇猛,因此即使身为阉人,他与那些虚弱如雏鸡般的同僚截然不同,引来了贵人青睐,从此步步高升。
晋升之后,童皓臣亦勤修道行,一方面炼体修法,提升自身修为;另一方面则尽职尽责,处理事务得当。不过短短十数载光阴,他便已飞黄腾达,进入了桓帝的视线,即现今天子的祖父。
但在名利双收之际,童皓臣作为一位身体残缺的修道者,其困境也显现出来——无论权势多大,财富无数,终究无人能传承香火。这份寂寥,寻常人难以体会。因而,他想起了远在家乡的亲人。
当年离开家乡时,他尚有两个胞弟。弟弟们各自成家立业,又育有三子。童皓臣便将困顿的兄弟接到天都城,赐予府邸,配备仆役。其兄长更是不惜将自己的幼子过继给童皓臣,以此维系家脉延续。
时光荏苒,两个未涉足修炼之道、寿元短促的弟弟相继辞世,童皓臣的继子已是垂垂老矣。然而并无妨害,童皓臣迎娶三位仙侣,诞下一众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