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然,玄烨听得“下毒”二字。脸色一变,箍着她的双肩使她从怀中起身,严厉的目光也直逼而来:“下毒?一年前有人对你下毒?”问完,目中掠过一抹深深的猜疑,“若你一年前真有中毒。你当时为何不说?”
德珍泪眼婆娑的望着玄烨,哽咽道:“臣妾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了也没人相信。”说着就呜咽了两声,“去年二月臣妾刚有孕时,得贵妃娘娘怜惜赐予每日一碗酸奶,酸奶里含了一些香蕉,但后来内务府说香蕉没了,又有小太监诱了臣妾身边的人用土豆代替香蕉。臣妾就这样用了大半年,可谁知这酸奶和土豆同时食用会生面斑。等发现时,皇上正好不在宫中,臣妾又临盆在即,也就没敢说。可等皇上回来了,臣妾又被认为对四格格不怀好意,那时就算臣妾说了,只怕也没人相信。所以,臣妾只好一直隐瞒不说。”
言罢,想起了那一段日子,德珍心中酸苦与恨意交加——她的禛儿,何时才能回到身边。
玄烨许是感到德珍内心的苦楚,渐渐地松开了按在德珍双肩的手。
德珍顺势伏在了玄烨的肩上,泣不成声道:“皇上,臣妾那段日子过得好苦,人人都以为臣妾因为面容对四格格不喜,才隐瞒了四格格受虐之事。可臣妾当时日日如惊弓之鸟,害怕有人会加害禛儿,哪有那个歹念对四格格呢?”
说话间,余光瞥见玄烨在听到四格格时眉头轻轻地了一蹙,德珍忽而语含愧疚的泣道:“不过对于因四格格而受的惩罚,确实是臣妾应该受的。”语态愈发的自责,“当时臣妾为了自保,未免多生了事端,想着等禛儿平安生下,再将那乳母的行径公诸于众,却没想到就因为迟了一步,四格格就这样殁了。”说完抬起头,悲戚的望着玄烨,“也许,与禛儿的母子分离之痛,就是上苍对于臣妾的惩罚。”
最后这一句话,是她在那段日子里时时想起的,可能真就是于四格格一事上的惩罚吧。
玄烨低头凝视了德珍一会儿,终是说道:“其实四格格的事也怪不得你,而且你已受了责罚,就不要再为这件事自责了,伤神也伤身。至于禛儿……”他顿了一顿,便没再说话了。
四格格,一直是她与玄烨之间禁忌的话题。此时,听到玄烨主动言及四格格,她知道自己终于拔除了玄烨心中的那根刺——自己于四格格一事上的隐瞒。
而禛儿,她清清楚楚的知道难以回到自己身边,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为禛儿蒙宠——只要生活在宫中,无论是妃嫔,还是皇子皇女,皆离不开圣眷。
于是,德珍似不知玄烨不愿提及禛儿归属一般,接下了话茬道:“禛儿,臣妾也是愧对的。每每想起臣妾对于禛儿生而不养之过,臣妾就想穷极一切去弥补这份愧疚,可是臣妾能给的贵妃娘娘都能给,臣妾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弥补。”
玄烨看着这样的德珍,心中不觉微有动容,低笑了一声道:“忘了还有朕么?你不能给予他的,朕总可代你给他吧?”
德珍听得讶然了一下,继而潸然落下泪来道:“臣妾何德何能,值得皇上如此相待?”语气里满是动容的柔情,眼里也溢满了动容的柔情。
玄烨一笑道:“若真觉如此,你就好生养胎,为朕再生下一个皇子。”
德珍一听,搁在玄烨胸膛的右手,下意识的紧抓住他的衣襟,声音仍含有一丝颤抖道:“皇上,可臣妾还是害怕,怕这次又有人下毒,还怕又一次深受那母子分离之痛。”
玄烨眉心挑动,蓄涌起凛凛冷然之色,道:“一年前加害你的人,朕会命人立即去调查。你且安心,不要再为此忧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