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大雪漫漫的午后,德珍在春芳斋用了膳食,留下来同通贵人闲话家常。冷不丁听到这样一个消息,通贵人饶是已宠辱不惊,也不禁愣了下才恍悟道:“难怪前日听春雪说,如今宫里最得宠的不是你,而是一个没名没分的宫女子,看来这是妹妹刻意为之。”
德珍直了直倚在炕上的身子,笑道:“良玉能得宠,这与她自身有关,我哪当做的了主。”
通贵人听后未笑反皱了皱眉,道:“宫中女眷有喜,一般瞒过头三个月就差不多了,三个月后身子就会现了,那时根本就不可能瞒住。”
德珍翘起戴了珐琅玉簪花纹护甲的手指,专注的剥着玄烨昨日才赏赐她的小金橘,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冬日衣服厚实,起码能让我瞒过正月。再不济也得在宜嫔临盆后。”
通贵人本就是通透之人,这个“通”的赐号,还是当年太皇太后特赐的。取得便是通透之意。她此时一听,便回过味来。“是因为宜嫔?”
德珍拈了一瓣金桔入口,肉质水嫩,滋味甘甜,确实不愧为精选的贡品,却难随口中的甘甜一笑,只低声道:“姐姐,可能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去年冬天的遭遇一次就够了。”声音里泛着一丝冰冷的恨意,让人在暖阁里也生了个冷颤,转瞬却是温柔而平和的笑了,“还要不到半月。就是禛儿去年出生的日子,没想到这么快禛儿就有同胞手足了。”
通贵人看了一眼德珍平坦的小腹,道:“你到底是个有福的。”
“有福?”德珍声音细微的仿佛不是自己,她微微弯了丝弧度在嘴角,扭头看着窗外片片似羽翼飘旋的雪。眸中不知觉得浮现一抹深思。
答应与宜嫔联手也有好几日了,宜嫔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知宜嫔在图谋什么,不过还有可能宜嫔暂不宜行动,毕竟宜嫔现在大腹便便。被后宫所有人的注视一举一动。但这般也正是她需要的,因宜嫔越到了临盆的关键时候,她腹中胎儿就相对更安全些时日。而当宜嫔临盆后,不论孩子平安与否,都会让宫中一震,那时她腹中胎儿已不小了,再将她又有喜的事公布,给所有人来一个措手不及。
此般,德珍的心意已定,她静观其变的过着不知有孕的生活。
同样,宫中也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一如既往的过着日子。
好在冬日时光聊赖,匆匆十余日转眼即逝,就到了是月最后一天,禛儿一周岁的生辰。
虽然出生皇家,注定是龙子凤女,详尽世间荣华。但是以测未来的周岁晬盘之礼,对于他们来说,仍是极其重要。禛儿,作为后宫之首佟贵妃的养子,且以本朝子以母为贵的惯例,其地位在众皇子中仅次于元配皇后所生的太子。因此,禛儿的周岁晬盘之礼,也准备得格外隆重。
是日黄昏,天还未黑,乾清宫里已千只红烛高烧,王公贵胄皆携眷属而来,笑语喧哗,好不热闹。
大殿之上,太皇太后因天气骤冷患病未至,皇太后和佟贵妃分坐玄烨左右。今日佟贵妃一身直逼皇后凤袍的华衣,隐现六宫之主的气势,高贵端庄的似让人无法逼视。一个恍惚间,仿佛佟贵妃就是后宫的女主人,永远站在最高处俯视着她们,而那个位置是永难企及的。
德珍定了定心神,不再去看佟贵妃,她微扬了扬下颌,含着合宜的微笑看向一殿众人——今日,能以七嫔之末坐在皇太后下首,这样的殊荣全是她的禛儿予的,她怎能不笑呢?
微笑中,宫殿监高声唱和:“吉时到——”
久久回荡大殿的尾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