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送来。今儿怎么让了张志高来送?
疑惑方起,还不及一思,张志高已又叙道:“主子这些日子又要操持宫务,又要理大行皇后的丧事。忙得不可开交,显些累得病倒。这做主子都这样了,奴才哪能偷懒不是?便没来向德小主请安,好不容易等待今上午行了初祭,大家都除服了。奴才也得闲,这才巴巴来给德小主请安。可挑得这两样时令菜,也不知和您如今的喜好不?”末了,一个眼神递去,两小太监忙揭开覆着膳食的绫缎。
德珍未注意两道膳食。只听得“初祭”“除服”两处,讶然道:“今十五了?”
张志高笑容一丝未变,道:“正是十五了,再过三日,就是万寿节了。”
闻言,德珍抚在小腹上的手不知觉一紧,心中微微一沉:不过二十来日的清闲,竟让她忘了宫中时月,一味沉浸在有喜的心境中。
一念至此,德珍心生警惕,面上依然神色自若,笑道:“是我糊涂,让公公见笑了。”话锋一转,“这些日子,多亏了娘娘照拂,现在听闻娘娘身子似有些不适,明日不去给娘娘请安,实难心安。”
张志高一听,笑容不觉一深,道:“奴才听说,妇人有娠时,多走走才对身子有益。正好承乾宫和永和宫就隔了一条宫巷,您这样走动一下,是再好不过了。再说,主子可是时常念着德小主,您明日去,主子准是高兴。”
果然,今日张志高是来告诉她,一切应该恢复如常了。
如此,玄烨可是该来看望她了?看望他们俩的孩子了?
张志高还在身边,德珍不敢让自己深想下去,仅一念回过心神,正要与之说话,忽听门口有人接口说道:“这话不错,你应该多走走!再说你本是从承乾宫出来的,去那边走动也便宜。”这声音清朗紧劲,语气沉凝含威,是为众人所熟悉,可却是这般的突如其来,让屋子里的人皆是一怔,随即忙不迭叩首跪地。
“皇上万福!”众人齐呼,声音犹有慌乱。
门帘在请安声中挑起,刘进忠等七八名乾清宫宫人,如众星捧月的拥着玄烨走进。
德珍忙从起身接驾,在起身的一刹,她抬眸往门口看去:他似乎瘦了,身上那袭石青色五爪金龙长袍,将他显得更加清瘦,可精神却是极好,依旧是身姿挺拔,丰神俊朗。
仅一眼而已,德珍旋即垂眸,手心在小腹上一抚:孩子,你看见了么?这就是你的皇阿玛。
一念想毕,德珍定了定心神,向玄烨屈膝一福:“臣妾给皇上请安!”不及福身下去,手肘骤然一紧,耳畔传来他的声音,一贯的温和而醇厚:“都有身子的人了,礼就免了吧。”说着手一松,略略一挥:“你们都起来吧。”众人闻声而起,秋林赶紧低头上前,从旁搀扶德珍。
玄烨走到炕旁坐下,并没有理会立在一旁的德珍,先看向张志高问道:“你说佟妃显些病倒,这是怎么回事?”
张志高束手侍立着,面上一派恭,心中却正是急慌着,也不知玄烨在外面立了多久,听了多少话去,他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这越是着急越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有斟酌着答道:“回皇上的话,主子这月初病到了,但恐太皇太后、皇太后,还有皇上担心,就暗中请了太医来看,说是积累导致有些气虚等症。后来服了两剂药,过几日好转了,便这样过去了。”
听罢,玄烨不置一词,抬头瞧了刘进忠一眼,刘进忠连忙跪下去,道:“奴才该死,是奴才一时疏忽,忘了将佟主子召太医看诊的事禀告皇上。”宫中无论嫔妃,还是宫人,只要有请太医看诊,一律将在御药房记档。
“忘了?”玄烨神色淡淡的,复念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