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转过无数个可能,突然看见那双绣云龙纹靴向她靠近,德珍一惊,如避洪水猛兽一样旋即退开,就见那人顿时刹住脚步,随后一个低沉的男音在亭中响起,是他迟疑的解释道:“别怕,我只是路经此地避雨……”略一沉凝,男子转而问道:“倒是你,为何在此?若我没记错,这里一向人烟罕至,不该有人在此出现。”语气虽轻,却自有一派威严慑人之势。
德珍刚一避开,便已开始后悔,又听男子盘问,更是懊悔不已。
然而事已至此,德珍无法,只得福身回道:“奴婢是新进宫女,为给主子采送石榴花去戏台,一不小心迷路又见天色乎变,就提前避雨在此。”话有真有假,只愿就此蒙混过去。
“哦?”男子喜淡淡的应了一声,再开口,语气已是严厉的逼问:“主子,你的主子又是谁?兰妃还是佟妃?或者是荣、惠二妃中的一位?可她们并无一人喜欢石榴花!”
这男子竟如此了解后*宫诸事,德珍惊愕抬头,只一眼她又迅疾低头,心中正惶惶不安,忽见男子伫立的地方一片水渍,她灵机一动,便道:“虽是炎炎夏日,淋雨受凉却也不可轻忽。奴婢这有一块新做的绣帕,还望大人不嫌,略擦一擦也是好的。”说是掏出一块绣梅锦帕,恭恭敬敬地高举递上。
男子显然没料到德珍态度遽变,他微怔了一下,皱眉盯着那块锦帕半晌才接过,看了一眼锦帕上那株有六片花瓣的梅花,轻咦了声道:“这上面绣得是报慈寺的宋梅?”没等德珍回答,他又道了句“你有心了”,便以帕擦拭面上雨水。
德珍见男子没再多问,正半侧过身整理仪容,她忙草草行了个礼,口中并同时说道:“主子那还等着复命,奴婢先行告退。”
一言未完,人已跑入雨中。
外面的雨下得极大,一阵紧过一阵,雨水打在身上,就像无数小石子砸落在身。
德珍却犹自不觉,只感心里仿佛揣了一面急鼓似地,怦怦地响个不停。她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攥着长及脚踝的长袍渐渐从亭子外跑远,却隐隐约约地好似还听到一个太监的声音从雨声中传来:“原来在这,奴才可找了您好一阵……”听到这话,她不由地跑得更快。
一路慌不择路的狂跑,竟让她跑到了更衣室。
德珍喜出望外,正打算悄然返回茶房,却听墙角边有喁喁的说话声。在墙角处,有一扇破子直棂的观景花窗,因听到福英的名字,她便停住脚步,靠在花窗一边的实心处,听她们说福英的事。
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那叫福英的,听说和新晋的玉答应曾经是一个屋的。这有一样学一样,哪怕以前没那个心思,现在有个这好的机会,她还不好好得抓住!”另一个女子的声音笑啐道:“瞧你眼红得劲!说这话也不嫌酸!”
头一个透着酸味的声音,德珍听出来了,是说福英她……可能正在承恩!
这个念头刚在脑中一闪,德珍双脚倏然就是一软,似要无力滑到在地,又恐花窗内的两人发现,她忙强打精神默然离开。
本是返回茶房的路,德珍却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更衣室入口的正面,立在一处嶙峋的假山后,窥望更衣室正间外的情形。原以为不会看见什么,却意外地看到宫中最常见的一幕——仗势欺人!
此时,大雨势头已小,乌云渐渐散去,隐有放晴之态。
随着放亮的天光,德珍清楚地看见,跪在雨地里的人,不是福英又是谁?
福英不屈地挺直背脊跪着,却又态度恭敬地低眉敛目,而居高临下立在她前面的女子,正是在观戏台上让德珍惊艳的宜贵人。
宜贵人娉婷地立在那,身边有宫女撑着一把白绸伞,为她遮挡细绵绵的雨丝。这样凝目望去,端是一副水帘迷蒙的静默美人图。然而这并不是一副真正供人欣赏的画卷,画中艳若牡丹的美人儿也不是静止不动。
“当啷”一声脆响,只见宜贵人从发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