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片刻,一阵细密的脚步声后,竹帘再次被从外挑起。
小允子在前引路,后面,一位宫妃搭着一宫女的手徐徐走来。
德珍不由地随众抬头一看,不过一夜之间,曾与她亲密无间的姐妹,俨然已是陌生。
只见一身桃红色纱绣海棠纹单氅衣的玉玲,盘起发辫梳成了短短的两把头儿,撇上一支小巧的如意扁方儿,并戴了一朵桃红色的大绒花;以往素净的面孔上,略施脂粉,就已是粉面桃腮,娇娇俏俏的模样儿,让人顿时眼前一亮。
一走进室内,玉玲立即拂开小宫女的手,向佟妃跪下请安,道:“嫔妾恭请娘娘金安。”
佟妃微微颔首,笑容亲切道:“以后你我就是姐妹了,免礼吧。”
话音方落,立在佟妃左侧的宛如、梨绣,一个上前扶起玉玲,一个为玉玲搬了绣墩。
玉玲面似惶恐,又不敢坐,忙慌张福身道:“奴……嫔妾身份卑微,不敢妄与娘娘姐妹相称。”
佟妃笑容不变,态度亲热的拉着玉玲坐下,道:“没什么敢不敢的!你既是从我承乾宫出来的,又将入主贞顺斋,兜兜转转还是在这承乾宫,可不是你我的缘分,合该叫一声姐姐。”
佟妃的话虽是真诚,玉玲却依旧低眉顺眼地答话:“娘娘厚爱,嫔妾没齿难忘,以后定当尽心竭力服侍娘娘。”
佟妃未再勉强玉玲唤她姐姐,却面似亲姐妹一般亲昵的对玉玲好一番嘘寒问暖。
玉玲则一概低着头轻声回应,态度恭敬而谦卑。
德珍端然侍立着目睹这一幕,记忆中那个天真浪漫的小姑娘,与眼前这伏低做小的卑谦女子,却怎么也无法重叠在一起。
或许,真的是主仆有别,一切便也不同了……德珍纤密的眼睫低低垂下,阻隔了余光所能瞥及之处。
佟妃仍与玉玲叙叙地闲谈着:“……皇上文韬武略,乃天纵奇才,就连医理一术也多有涉及。昨日皇上还夸你是兰心蕙性,称赞说这侍花弄药是少有的玲珑心思!如此一看,皇上和你也算是有一些兴趣相投了。”
闻言,玉玲笑容顿时一僵,她略略侧目向一旁扫去,见德珍如若平常的立着,她已又更低下了头,细声道:“嫔妾只是巧合懂这一点,娘娘谬赞了。”
佟妃一直端着温和的笑容,看着玉玲的目中却陡现一丝狐疑。
只在此时,竹帘外忽有人道:“主子,牛乳备好了。”话起之时,竹帘应声而开,晓冬端着一盆牛乳轻步走入。
青花双凤纹瓷盆里乳白色的牛乳微微荡漾,细密的波纹翻浮在红艳艳的玫瑰花瓣上,一双修长白净的素手浸泡在内,越发衬得手白如玉。
玉玲眼底露出一丝明显的羡慕,震惊道:“娘娘,这……”
佟妃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道:“多年养成的习惯,你没近身在我身边待过,许是不大清楚。”
玉玲忙收回惊讶,微慌乱地站起身,低头应道:“若娘娘不嫌,嫔妾一定每日近身服侍娘娘。”
佟妃诧异抬眸,随即却又失笑,道:“你也是这宫人们的主子,服侍我哪用得上你,有她们便可。”说这话时,目光瞥向一侧的德珍等人,复又看向玉玲亲善一笑道:“昨儿你初承恩,难为你今一大早就来给我请安,想必也有些累了,就先跪安吧。”
佟妃的话令玉玲想起昨夜,不觉面红心跳,却又听佟妃让跪安退下,她忙敛神应话:“嫔妾告退。”半羞半娇的盈盈一拜,端是一副美人粉面含春图。
佟妃眸光不禁一凝,看着身姿曼妙的玉玲消失在竹帘后,她语气立时淡了下来:“万嬷嬷留下,其余都退下吧。”
“喳。”德珍随众宫人领话退下。
转眼间,室内只余佟妃主仆二人。
万嬷嬷从炕几上拿起一条温热的毛巾,动作娴熟地包起佟妃浸过牛乳的双手,问道:“主子,这玉玲今儿看着对您颇为敬重,可她不声不响地就承了宠,奴婢觉得……”话留一半,抬头看向佟妃。
佟妃秀眉一拧,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