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夜分,荷衣只身走往阮娇楼。
下山的时候,果然有君钦涯的人追往南街尾。荷衣走在黑暗中的大街,于子期跟着。他刚前脚踏进大理石铺的街路,天网的人就从暗里乘风而袭来,那般快,那般无形。
荷衣只顾朝着城中的阮娇楼走,后来于子期是死是活她无从知道。只看见好多人,连打抖都没有声音地飞跃向于子期。后来,也没有人抓她,她就自己一路走下去。
子时,子夜,荷衣站在阮娇楼前。那些逛青楼的老少爷们各都遗憾地抱着花魁以外的女人寻欢作乐去了。天下第一青楼的大门,是夜,从不关闭。只是这三更子夜,该来的人都在里面享乐去了,也没什么不该来的人踏进。
守门的龟奴见了今夜被人十万白银赎身的花魁站在阮娇楼前,以为见了鬼,往后一退。本来荷衣就全身黑白相配,黑的看不太清楚,剩下的白更让人觉得胆寒。龟奴抖擞着声音:“鬼”
荷衣笑着道:“我是这阮娇楼的花魁年莫笑。”
龟奴闻言,打着灯笼靠近荷衣,果真是花魁娘子。见了美女,他客气道:“花魁娘子不是被赎身了,怎么又回来?”
黑暗中,闪出个人影把荷衣拉到暗处,“妹妹,你又回来做什么?那个为你赎身的大侠呢?”
荷衣二话不说,迈着坚决的步子走进阮娇楼,“姐姐跟我进来。”
兰香着急地跟近脚步,荷衣已经绕过大堂走向正南厢。阮娇楼这个时候姑娘们大都陪着那些臭男人研究房事,各自享乐去了。这每个厢间内的春光都无限,更是水生火热中。还好这阮娇楼厢间与厢间的隔音效果极好。子夜正常得宁静,没有声响。荷衣进了正南厢房,兰香跟进去关了门。
“真舒服,阮娇娘待我不薄,分给我这么好一个厢房。”荷衣进了厢房就往那软软的高枕大床上一躺。
兰香急了,这能逃的时候荷衣不逃,还要往这青楼里套。兰香不明白,“妹妹,你还想让君钦涯再折磨你吗?他让你到这个地方来就是要羞辱你,你为什么不跟那个大侠走呢?”
看来兰香知道的并不多,她虽然行走过江湖却没有荷衣从不出门看得透彻。荷衣躺着,淡淡地对兰香说:“姐姐认为从小到大我犯过糊涂没有?”
兰香道:“不曾。”
荷衣起身,正视兰香,“等我真正摆脱这青楼再跟你解释,在没有摆脱前委屈姐姐跟我在这里受苦了。等出去了,我们好好过平淡的生活。”
“妹妹这是哪里的话?我生是岳家的人,死是岳家的鬼。我们是姐妹,照顾妹妹是应该的。妹妹要是打算继续呆在青楼,我就继续做我的巧凤。只是除了这些,还有别的事要我做吗?”兰香附合道,这辈子她跟定荷衣了。
荷衣正要有事跟兰香说,兰香这就问她了。从小的时候,荷衣不出门,有什么事都是叫兰香出去帮她打听。什么古域国的民族风情、国情民情,甚至江湖上的奇事、怪事。兰香查不到,荷衣便绕着弯从岳一飞口里套出来。她一笑,“姐姐就是聪明,懂我心里想什么。你暗里帮我查一下今儿夜晚那个让我献歌人的来历,不可惊动任何人。”
“我记下了。”兰香点头。
荷衣迎笑,“姐姐还记得在将军府我教你沏的功夫茶吗?”荷衣说话时,从床沿走到藤桌前倒一杯清茶饮下。
“记得。”兰香答道。她虽然不是很聪明,但是荷衣教她的任何东西她都会认真记下。不懂,她会再问,直到真正懂了。就像荷衣跟她讲在荒野,不识路时,可以观天上的星象识别东南西北。她就每天都坐在星空下观望。虽然直到现在还不是很懂,但让她在荒野,她也有自信找出路来。
“那明日吃过早餐后,你帮我准备一套茶具,再帮我请来阮妈妈。”荷衣吩咐道。
兰香应道:“好,明早就准备。”
荷衣喝了清茶,放下茶杯,“姐姐回去休息吧,很晚了。我一会沐浴好,也要睡个舒服觉。”
次日清晨,荷衣正在用餐。阮娇娘应门而来,“莫笑姑娘在里面吗?”
荷衣吞下嘴里的红枣汤,“请进,门开着。”
阮娇娘清爽地站在荷衣面前,荷衣看她昨晚睡得很好,并且今早起得很早。要不,没这么有精神。
“莫笑姑娘怎么又回来了?”阮娇娘淡淡地道。她虽是心里好奇,却显得没什么异常表情。
“阮妈妈真为了那十万两白银就放我走?你不怕君钦涯怪罪。”荷衣猜想阮娇娘并不受君钦涯控制,但又说不清为什么她会应了他让她呆在青楼。也许是因为荷衣可以帮她赚钱。但是她若不是跟君钦涯一伙的,在荷衣登台前也不用那么故意造大声势,以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