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出生以来,还未有过如此叫人郁闷的低潮,好像做什么事都不顺,听什么都不对,说什么都是错。
杀人,她头一回。杀人后的心情,也是头一回。
父母不准她外出,全家人尽力替她隐瞒,她的怀秋哥哥在外替她顶着各方责难。
她是不愿过这种日子的,尤其今天亲眼看见父母为此吵架。
她见惯了父亲的没正经,母亲的软弱求全,这两个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父母,但即便如此,作为他们的女儿,她从未想过叫他们失望,逼他们为她翻脸争吵。
一人做事一人担,她杀了人,真要偿,也是她来!
式薄伤了腹部右侧,医院是样式诚的,手术中样式诚全程陪同,直到主刀医生夹着金色弹壳丢进盘子里,他才脚步踉跄的被林秘书搀出手术室。
待冷静下来,样式诚又恨不得将儿子从病床上拖起来亲手揍一顿。
在出关的路上派人阻拦他是其一,替王琪挡抢眼是其二。究竟是谁给他的胆子教他往枪口上凑?!
要知道,差一厘米,他整颗肾就完蛋了。
手术很成功,但由于射击距离过近,体内出血严重,各个脏器都受到了波及,没个一年半载,恐怕不能恢复从前。
所幸医生说他身体底子好,虽然会有影响,但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盛宠进了会客室,本该卧床休息的男人以一身笔挺正装迎接她,像是在给她最高礼遇。
虽然身受重创,但他的每个动作依然如同经过游标卡尺校准,举手投足,带着样式家少东家特有的傲气。
他又看了她一眼,语气像在教育小孩子:“湿哒哒的,进来吧。”并不见多少温柔体恤。
进了门,彼此安静对视片刻。
他看着她落魄的美丽,她看他病态的苍白。一个眼下带青,一个眼布血丝。
秘书倒好待客的茶水,悄无声息地带上门,留下一室寂静。
盛宠看着眼前这强作姿态的男人,他固然是俊美的,纯黑的西装外套,雪白的手工衬衫,坐在沙发里,始终未起。她想,或许站立对此刻的他来说,也是勉强吧。
式薄则看着她想:是谁?是谁对她发难?不是说了什么都不追究麽?怎的她消瘦那么多?他爱的那些肉呢?
“你有话要对我说?”他的嗓音略沙哑。
盛宠瞪大眼睛看他,脑子一片空白,来时的那些怒气,竟化不成半个句子。
她脖子上挂着白毛巾,头发一缕一缕的勾卷在脸庞,显得脸尤其小。
她就那样呆呆立在屋中间,大部分时候在放空,时而回神注视眼前这个男人。
灯光隐映下他的脸看起来轮廓深邃,棱角越发清晰,因为术后不时的高烧,嘴唇起着一层细碎的皮,下唇开裂的细纹中渗着血色。
见她不为所动,他无心再与她僵持对抗证明自己对她的思念,他状似轻松地将二郎腿换了个边,眼睛看着她,左手撑在沙发背上,敞开他厚实的胸腹,右手撑着下颚,眼睛微眯:“大雨天的赶来,是想看看我死了吗?抱歉,可能让你失望了。命太硬,估计再活个十年八载不成问题。”
上挑的唇线,尖酸的语调,刻薄的不留人一点余地。
她脸色霍地变白,硬生生咬住下嘴唇,抱着胳膊冷冷的站在那儿,不说话。
“你走吧,既然已经看过了。”说着,他移开视线。
她大脑飞速运转,看着他,思索着自己当时开枪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