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会把她的视频大肆宣扬这件事,她相信那并不仅是口头的威胁。
如果是同事知道她被强奸,会怎么样呢?学校是个相当稳固的熟人组织,如果不出意外,二十四岁时遇到的同事,五十四岁时还会是她的同事。
自己能在流言里平静地扛叁十多年吗?恐怕不行。
既然承担不起后果,不如把这件事藏起来,就像当初藏着王宽正和肖媛的事一样。
教工宿舍区是个建成已经叁十年的老小区,楼面在多年雨水和潮湿空气的滋养下,自楼顶和窗户向下蔓延出一条一条黑色的痕迹。路灯下,一团飞虫萦绕不停。
“就当是被狗咬了吧。”她拉开浴帘,清洗身体。下身有些疼痛,所以她洗得很轻。
走到镜子前看看,还好,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看起来和以前一样。
忽然问道一股糊味,这才赫然想起灶上还煮着东西。
她关掉火,看着锅里已经开肠破肚的饺子们。
手机铃声响起,是王宽正的电话。
“怎么了?”
她有些不耐烦。
王宽正就像个监控机器人,每天都在发信息问一样的问题:睡了吗,醒了吗,吃了吗,在做什么。
一旦回答不如他的意,那么免不了一番教育;一旦超过半个小时没有回复,一通电话就会直接打过来,不分时间,不分场合。
自从十岁时以异性身份观察父亲以后,父亲对她的关心越多,她就越觉得恶心。和他说话也是本能地没好气。
不出所料,这通电话会打来也是因为她报备了单位聚餐,却没有在群里汇报到家时间。
“没喝酒,一桌都是女老师。”
“没在群里说话是因为跟同事们聊天太累了,回来就睡了。”
“没事我挂了。”
王宽正又想训人,但她已经没有心情假装在听。他说得越多,她越想直接提一把刀回家砍死这个连累自己的伪君子。
挂掉电话,李自明的视频电话很快大了过来。
她推脱说喝多了酒,敷衍几句便挂掉电话,躺在床上。
身心疲惫,却一夜无眠。
第二天,王照安预约了最早时段的妇科检查。
从检查椅下来,王照安整理着衣服。
医生语气很温和:“有轻微的阴道裂伤,最好近几天不要同房。这周的hpv检查已经预约满了,你下周再预约看看。对了,你说已经打过疫苗,虽然仍然有感染风险,但是也不要过于担心。哪怕感染了,不要讳疾忌医,早点控制住就可以了。”
王照安向医生道谢。
话里话外,医生似乎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转眼到了七月中旬。
事后避孕药非常好用,妇科检查结果也让人安心。李自明和导师取得联系,已经为开学做着准备。
记忆在忙碌的生活中逐渐褪色。
林德中学高中部的招生日,学校派出老师们前往各学校附近设临时咨询点,宣传学校。王照安运气好,被就近分到了林德中学初中部。
刚才过去那个女生长得好像上一届九班的同学啊,有种轮回的感觉。
同组的许老师为一个考生做完评估,不免有些感慨:做老师的,叁十多年教学内容不变,同事不变,有时候连学生都不怎么变,二十五岁就能望到五十五岁,也太没意思了。
王照安笑道:那你怎么还选择当老师?
许老师撇撇嘴,说因为公费师范专业录取分数低,等服役够年头了就转行。又问道:“你嘞?都保研了怎么不读啊?我真是要酸死了。”
她只说自己没有学术天赋,靠努力才熬完了本科。
其实更重要的是要把自己从王宽正随时强调养育与服从的陷阱里解脱出来。
她需要早点挣钱,然后就再也不用乞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