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韩星很奇怪。枊雅智并没有直奔她的医生值班室,而是带着他楼上楼下走了一圈又一圈。一会进这个病房,一会进那个病房,最后,才绕回离小李病房原本很近的医生值班室。进了房间,枊雅智也没邀请韩星坐下,自己也没坐下,两个人就隔着一张办公桌面对面地站着,枊雅智声音很严厉地问:“韩星同志,韩书记,我想问您,您刚才看到了什么?”
“我刚才陪你去了很多病房,看到了很多病人,还有病人的家属。”韩星如实作答,有一说一。
“是的。你看到了很多病人,可你知道,这些都是什么病人吗?”枊雅智追问。
“什么病人?这我怎么知道。”韩星的确不知道,深更半夜地,病人都在睡觉,他哪里知道这些病人得的都是什么病。
“不知道是吧,那我来告诉你,你刚才看到的这些,全部都是植物人,都是来到我们这家专科医院等待康复的植物人,一共是四十二个,最短的,刚刚进入植物人状态,最长的,已经在床上躺了超过十年。而且我还告诉你,这家专科医院,以前并没有收治过如此多地植物人,也就是这段时间生意会如此的兴隆,这些人,有超过一半以上都是这一个月以内转到定海的,你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吗?”柳雅智在质问韩星的时候,她的声音很职业,职业得完全像一个医生,而不是一个和韩星有着暧昧关系的女人。
“难道是因为”
“你说对了。”韩星还没有说完,他的话就被枊雅智打断了:“就是因为你的妹妹,韩晶。一个在病床上躺了七年的植物人,奇迹一般地在我们医院苏醒、康复,你该知道,这会在业界引起多大的轰动效应吗?更何况,在此之前,我和我爸还摸索出了一套非常系统地疗法,在你妹妹身上进行了临床实践。开始地时候,我们也很高兴,高兴得忘乎所以,我们真的以为,是那套疗法起了关键性地作用,创造了医学上的奇迹,解决了世界性的医学难题。可是,当我们在别的病人身上推广的时候,却印证了一个非常残酷的事实,那就是,这套疗法虽然有用,但绝对不可能那么快,更不可能那么立竿见影。你别告诉我是奇迹出现了,那没用,科学就是科学,那是来不得半点含糊的。即便是奇迹,也会在科学面前被验证。后来,我查阅了你妹妹的病历,查阅了她苏醒前几天的检查结果,这才惊讶地发现,令妹的神经系统,在那几天,几乎是在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在生长着、恢复着,短短的几天内,她几乎是再造了一整套的神经系统,那种速度,简直就像就像是生命力最顽强的低等生物。我这才明白,对你妹妹地康复。起到关键作用的,根本不是我们的治疗,而是你给她注射的那种神奇的营养剂。”
枊雅智一口气说了很多,她的话很通俗,基本上没有带任何医学术语,让韩星这个外行人也能听得明明白白。而且,韩星在听到枊雅智的最后一句话地时候。也在暗暗乍舌,不愧是比利时皇家医学院培养出来的高材生。仅仅是推测和猜想,就把这种药物地原理给说出来个**不离十,她已经非常接近真实的答案了。
“对不起,原谅我的激动。”枊雅智平静了一些,还道了声歉,让刚才还在惊讶她的变化的韩星哑然失笑:这个女孩儿,一直是礼貌温柔得让人都有些接受不了的。今天怎么转了性了,没想到,这一小会,她又回来了。
“我是一名医生。”枊雅智语重心长:“说得坦率一点,我们整天接触到的,不是病人,就是病人地家属,对他们的痛苦。我们虽然理解,却早就麻木了,看得太多了。可是,我也有激动的时候,兴奋的时候,那就是看到了一个重症病人在我们的手中。夺回了生命,恢复了健康,在那种时候,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真的很有成就感。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让你去看那么多的病人吗?我真地想让你知道,那些人,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可他们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啊!如果能让他们都恢复健康,那是一件多么大的功德啊。从此以后。他们的家人不用再每天都愁眉苦脸,他们的孩子不用过早地为失去父母而承受生命中最严重的打击。他们地家庭,不用再为支付那些昂贵的医疗费而四处举债。你不是**吗?你不是人民公仆吗?你们不是天天把为人民服务挂在嘴上吗?你知道不知道,全中国有上百万植物人躺在医院里,全世界有更多这样的病人,他们的身体肌体在一天一天的衰弱,他们的生命在一天一天的流逝,可是,你明明有这种神奇的药物,为什么就不把它公之于众?为什么只愿意拿出来救治你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同事,就不能让更多地人也获得健康、摆脱痛苦呢?韩星,我真地不明白,人,真的可以这么冷血吗?”
韩星明白了,他彻底明白了,他甚至有些感动,让他感动地,是枊雅智的一片悲天悯人的医者之心,之前,他并没有想过这些,也许是因为这种药价格过于昂贵,也许是它的原料实在来之不易,这些,董小方都告诉过他,但是,和枊雅智相比,韩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缺乏枊雅智这种作为医者的社会责任感,他从来都没在这件事上动过脑筋,如何才能让这种药普及起来,让它去恩泽更多的人。
“对不起,我只怕要让你失望了。”韩星声音低沉,虽然不是他的错,但面对枊雅智,韩星就像欠了她什么一样。
“为什么?”枊雅智的声音很急切。
“因为,这种药的价格实在是过于昂贵了,一支的价格,就要超过千万美金,而且,也极其稀少,在这个地球上,据我所知,只有这么两支,都用完了。即便是想再造,也是不大可能了。”在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韩星的情绪极其低落。
“怎么会这样?”听出韩星语气的真诚,枊雅智的口气里也带着绝望。
“我只能告诉你,那种药其实是一种深海稀有生物的提取液,一捕劳成本太高,二是它的体积太小,生长周期却极长,要上千年,没有人工养殖的价值,三是这种生物的名称现在还不能公开,你刚才说了,仅中国就有上百万的植物人患者,一旦公开了,这种生物就会面临灭顶之灾,那我们就连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毕竟,研究者依然还在研究,想开发出这个药品的替代口,如果有那么一天,病人的福音才会真的到来。”韩星把董小方告诉他的所有关于王子之吻的信息都说了出来,只是原料的名称没有说,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疯子,真是个疯子。”枊雅智喃喃地说:“研制一种新药,动辄就需要上亿的投入,研发这种药品,根本就没有推广价值,难道给你提供药品的人,花费了那么大的代价,只是为了医治一个或几个人?有钱人真是疯狂。”
“你说的基本属实,呵呵。”韩星无可奈何地干笑。
“我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八成是董芳芳那个疯女人。”枊雅智对董芳芳的印象显然并不好,韩星印像很深,他见到她的第一次接触,就是吵架,现在看来,她们之间的裂痕是越来越深,比刚认识的时候还厉害,连枊雅智这么温柔的女孩子,都会说对方不好,由此可见,那个董芳芳副院长人缘可真不咋地。
“怎么深更半还有人在班公室里说别人的坏话,就不怕亏心?”门外响起的是同样悦耳却比柳雅智刚强很多的声音。
糟糕!背后说人家坏话,被抓了个现形,这个尴尬,不知道枊雅智是否承受得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