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叔,你瞧瞧这白的是不是梨花儿!逸儿专程给你折来了!”
他身后徐顺儿正哭丧了脸追来,边追边见俩小沙弥还守在我身道儿,徐顺儿脸色便更羞赧似的,越近越叫唤道:“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怎折了人那么多花儿啊!要叫你叔叔的脸往何处放!”说着他就把嫡侄子从我腿边抱开来,可嫡侄子却还不死心地非要把满手四五枝梨花儿往我面前挥:“小叔,小叔,你别愣着呀,你瞧瞧这花花儿多好看,比你还好看呢,你快告诉我这是不是梨花儿?”
这娃娃的傻话叫我哧声就笑出来,倒也不管俩小沙弥面面相觑,只将娃娃从徐顺儿手里抱过来:“是梨花儿,可你小子打哪儿折了这么多来?叫你爷爷知道得打你手板儿心了。”
可这话却吓不住嫡侄子,他眼下可得意极了,一张脸上跑得红扑扑的满是汗,此时咧嘴就笑:“后边儿有个小门儿,出去有个园子,那园子好漂亮,里头有好多好多这样儿的花儿呢,我就折了这么一点点儿,不多,不多。”说着他还把一手里的两枝往我手里塞了,空出来的手又不满地扒上我脖子问:“小叔,你不是说有了梨花儿就有梨儿么,我找了大半天儿啦,一个梨儿都没瞧见,你是不是又唬我的?”
到这时我这才明悟,原来这娃娃方才吸溜口水的时候是想吃梨儿了,怪说要去找梨花儿,敢情是以为找到梨花儿就能找了梨儿来祭他的五脏庙。
想到这儿我更觉得好笑起来,恰见他塞在我手里那两枝梨花儿开得极繁盛,上头几簇花白如雪,几近压弯了枝梢,细瓣中花芯浅黄好似星点,亦叫人眼前一新。此时暮春微风阵阵,那梨花儿霎时便清香袭人,闻之似是可拍散一切迷惘。
我将花枝递给了徐顺儿,单手抱稳了小娃娃替他擦过脑门儿的汗,斥他一句道:“傻小子,你什么时候见过花和果子一道儿长的?树上都是花儿落了才生果子呢,哪儿有花和果子一起得的道理?你还想边吃果子边赏花儿呢,美得你。”
嫡侄子这才恍然大悟,举着花枝噘了嘴巴,颇委屈地长长哦了一声,那模样儿引得旁边儿两个小沙弥都笑起来,徐顺儿便连忙将托盘儿中经文拿起,又掏了银子要替娃娃赔不是。小沙弥连连避退不接,只问还有没有事务要吩咐。
徐顺儿吊眉看了看嫡侄子,此时问我说:“爷,老爷说的那事儿——”
“什么事儿?我怎么不记得?”我断了徐顺儿的话,抱着嫡侄子便拾阶下了庙殿前的回廊,“徐顺儿,你去备车罢,这小子也跑累了,今儿就早些回去。”
徐顺儿依言便去备车,我抱着嫡侄子往外没走上两步,怀里娃娃又拿花枝指着侧旁,揪着我衣领子开心叫起来:“小叔叔,去那边儿!去那边儿!”
我抬头往他所指处一瞧,但见是个小男娃娃正跟在几个女眷后头,此时回头见了他,还乐起来抬手招了招。
我问嫡侄子:“那谁啊?你认识?”
嫡侄子赶紧点头:“那是温爷爷家的小孙子呢,叫久龄,去爷爷家里玩儿过的。”
“……久龄?”我摇着头不禁喃喃一句,“这什么破名儿,老气横秋的。”
嫡侄子听我这话可气得很,抬手就往我脸上乱掐:“不许你说久龄坏话儿!他名儿可好了,长命百岁呢!”
这娃娃手劲儿也肖了大哥,奇大,掐得我赶忙抬手抓了他腕子骂:“你个破小子知道个什么好?再掐我就把你扔这儿,晚上你就见不着你爷爷了,以后都跟着和尚念经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