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来住啊,咱家宅子多大啊。可我爹居然说,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别管。”
皇上听了道:“或然太傅有什么苦衷,也未可知……”
什么苦衷,估摸不过是要造反罢了。我想着只觉累:“算了,不说我爹,舅公这事儿还没完呢。来的人不是带了好些东西么,我家方叔立在那儿收拾,大哥蹲在旁边儿看,突然拎出个小布包来,来的人居然说那是舅公专程给我的。”
其实从小我舅公没见着我多少次,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临头了还想着要给我什么东西。我打开那小包一看,里面竟是个新的木陀螺,还缠着条小皮鞭子。
也不知道当时我哭了还是没有,毕竟小时候对生死的畏怕没那么浓,但也约摸有个念头是,往后舅公做的陀螺也就这一颗了,再不会有其他的。
后来便也就是我娘做寿的时候我拿着这么个木陀螺和皮鞭子同沈山山玩儿,才不巧在我大哥的跨院儿外头听见了他们说要造反的事儿。
我很难再说清楚我当时看着那陀螺听着我爹说话是个什么心境,我也不知我舅公那么憨厚老实个人若知道了我爹要反,会不会觉着他年年送来国公府的米还不如拿给虫蛀了算了。
我当时太小了,只知道被沈山山拉着跑开去,当没听见。
只是后来这陀螺我就叫徐顺儿收起来了,再没用过一次。
也是想到这儿,我才忽然明白过来我为何同皇上说起了这桩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儿。
……原来还是因为愧。
要是有一日皇上知道了他这么宠着我养着我结果我国公府一家子要造他的反,他会不会觉着当初不如我从来没做过什么侍读,他也从来没瞧上过我……
“……清清?”皇上见我迟迟没说下去,忽伸手在我眼前一晃,“你说啊,那小布包里头是什么?”
我回过神来,扯起些唇角笑:“爷,你猜猜?”
其实这也不用猜,是个人也知道这得是陀螺。但皇上约摸瞧我忆起旧事儿伤心,便有意胡猜了句:“瞧你高兴的,可能是章台柳梦传吧?”
我闻言腹中浊气一滞,好气又好笑地推他一把:“不是!我舅公是正经种田的人!”
皇上长嗯了一声,笑着握了我推在他肩上的手攥起来,装作不解:“那可能是大溪落寇?”
“那时候还没这书呢……”我只觉笑得眼睛都酸涩起来,紧紧回握他手骂他:“爷,你是不是傻啊。”
【佰卅叁】
有话终究要讲,但我只想着不是那天讲。
我果真是个懦夫,也果真是个绝顶自私的窝囊废,心里想着就拖几日吧,只再拖几日。
在东宫玩儿到下午里,我也没久待,只因着时近我娘忌日,翌日朝中祝宴庆贺治灾大成也顺带给皇上接风洗尘,我父兄也要入席,故轮到我这闲下的回家去拾掇祭拜的事儿。
走的时候皇上让我带了好些赏赐,多为晋中的特产,也有两挂晋绣的卷轴,说是带给我爹。我瞧着还笑他,说这是下聘还是怎的,他说能下早下了,还能等着这时候么。
我便不说话了,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