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手一抖,匕首落地,回首一眼就扫见面色冷寒的武将立在帐门口,一时间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
“换人,本将军来!”门口武将又是一声低喝,这次剑眉蹙起,显得很不耐烦,好像要是敢叫他再说一遍,就要拔剑相向了一样。
郎中被那不耐又狠厉的目光刺中,顿时浑身一抖,慌不迭对鬼面生告罪几声,压低身形就溜出帐去。
毕竟不是谁都能忽视那鬼面生一身的焦灼伤疤的,大部分人都会觉得烧成了这样的,都不是活人了。
韩信本来在账外等着鬼面生处理伤口,并未有入内插手的打算,然而看那箭簇在血肉中拖磨,坐在条凳上的那道身影始终闲适异常,仿佛没有痛觉一般,只有那曲起放置在膝盖上的手出卖了这人的疼痛,那只手上青筋爆出,纵然是焦炭一般的皮肉,也能看出那握拳的力度。
于是,韩信终于忍不住大步进来了。
鬼面生身上的薄衫被汗水浸透,透出的身体和脸面一样狰狞可怖,此时侧目望韩信一眼,不耐道:“郎中走了,这箭簇怎么办?”
韩信并未像常人一般立刻转开眼,就和未看见那身伤疤一般,直接走近鬼面生:“换我来给先生处理伤口,那郎中……不提也罢。”
对于有本事的人,韩信此人向来是尊敬的,只是区区伤疤,自然不会叫韩信皱眉。。
“大将军……”这次鬼面生转头直直望向来人了,只见韩信利落的打发人换热水,那一系列的动作似曾相识。
鬼面生有些恍惚:“大将军,来此是有何事?”他自然不会觉得韩信是特地来给自己处理箭伤的。
叫一个堂堂大将军屈尊做这等事情,他鬼面生还没这么大的脸面,况且是在刘季明显有求于这个大将军的时候。
漠然注视着韩信在眼皮子底下一通忙碌,鬼面生的神色之中突然就带着一点狐疑。
“这个感觉熟悉的很。”鬼面生眉心出现了一道褶皱。
这种熟悉不是面貌上的熟悉,而是那种气质,那种万夫莫敌的悍然之气,哪怕未带兵戈,未着战甲,一样难损的武将气息。
“为什么?以前有人为我这样做过?”鬼面生心神游离在眼前之景外,望着韩信的目光却丝毫不显,仿佛依旧是在沉默的注意着韩信的一举一动。
韩信重新展开一截绷带,躬身捡起郎中掉在匕首擦净,随意开口回答鬼面生的问题:“主公帅帐设宴,我是来请先生入席的。”
鬼面生点点头未开口作答,兀自望着韩信将匕首放在火上烧灼。
“三年前似乎并未有这样的症状……”鬼面生不着痕迹的晃掉脑海中突然出现的画面,“年前却越来越明显,总能看见不相干的情景……”
鬼面生眼前经常滑过陌生又熟悉的画面、人或者事,就像是这具残破的身体内还居住着另一个灵魂、另一段记忆。
“先生?”韩信将手浸入滚烫的水中,拧干布巾重新擦拭伤口周围。
韩信开口本意是提醒鬼面生准备即将到来的疼痛,但鬼面生却只是面有郁色,身子动都未动一番。
鬼面生不动声色的拉回思绪,眉头蹙起:“这种时候宴请?军粮告急本不该……”
“项王劫了敖仓,樊哙劫了陈留,等于互相换了粮,不至于拿不出设宴的东西来……忍着!”韩信手稳,手中烧红的刀锋快速划开鬼面生的肩膀。
瞬间鲜血和焦灼皮肤的气味传出来,鬼面生又是一阵恍惚——这种气温,异常的熟悉,却叫他觉得心生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