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喝把师春和吴斤两吓的不轻,什么鬼,还有人不成?
很快,她后方的林中有人影晃动,不一会儿便蹦出了一个穿着画风对师春二人来说很眼熟的人,可以说是衣衫褴褛,衣服不但破,料子也很老旧。
来人见到钉在树上的人,还有地上哀嚎的岑福通,显然受到了些许惊吓。
这人矮矮的个头很瘦,黝黑的皮肤,加上那穿着,对师春二人来说,一眼便能联想到流放之地。
而这人的样貌他们也熟,吴斤两只回头看了一眼,便惊呼道:“瘦猴子,你怎么来了?”
被称为瘦猴子的男人咧出一口大黄牙嘿嘿点头致意,还挺矜持的样子,“你们是把我给抢空了,我再起是难了,可我猴子到底是有福气的,福从天降啊,昨晚突然有人找到我,送了我一笔横财,然后我就出来了。”
此话出,把师春和吴斤两给震的不轻,这显然是找来核实他们身份的。
问题的重点在于,他们昨天才到的照天城,差不多中午才接触到丽云楼,人当天晚上就派人进了生狱,找到了他们的熟人带出来,这随意进出生狱的能量岂能一般。
这可不像是区区一个照天城的青楼能做到的,结合凤池和象蓝儿的诡秘行为,师春突然感觉自己捅到了一个大娄子。
瞬间后悔,这次是真的后悔了,知道自己应该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而且是远超他想象的人和事。
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有机会不伸手在流放之地就是自绝于人,可这里不是生狱,看到机会就想伸手的毛病得改。
可他也很无奈,鬼知道青楼卖人他顺势接个手就能惹上这种破事,感觉这外面的事情太复杂了。
然而后悔也没用,眼前就如同在流放之地一般,先保命活下去最重要!
瘦猴子瞅了瞅二人劫持人质的情形,紧跟着又哟了声,“我说你们两个,怎么跑到外面还在干老本行啊,听说这在外面抓到了可是要严惩的呀,我看你们除了打劫也干不来别的什么。”
吴斤两哼哼,“春天,这傻毛不知道自己一脚踩进了坑里,要被人灭口了都不知道,居然还以为是天上掉下的福气。”
故意把声音说大了,故意说给那边听的。
论蔫坏,他不输别人。
果然,瘦猴子一听这话,哪怕皮肤黝黑,也能看出脸色变了,他紧张看向凤池。
凤池不理会,问了句多余的话,“是他们吗?”
瘦猴子唯唯诺诺点头,“没错,就是他们,挟持人的就是原来的东九原大当家师春,那个拿大刀的大高个就是师春的头号狗腿子吴斤两,这人别看个高,其实心眼最小,整个东九原最坏的人其实就是他。”
这眼药上的,这是怕自己不死啊,吴斤两当即破口大骂,“我坏在不该遇见你妈,造出你这么大个孽。春天,我就说吧,当初就不该让他跑了。”
师春:“多他不多,少他不少,跟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啰嗦的。”
这话又刺激的那瘦猴子胆战心惊,偷偷看身边的凤池。
师春晃了下挟持的象蓝儿,朗声问道:“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人?”
凤池不理他,现在只想弄清师春他们的底细,才好决定该怎么下手,关键她不知道圣女是怎么被擒的,因为实在是太诡异了,诡异到她不敢轻举妄动,万一暗藏了什么名堂,担心自己冒然出手会危及圣女性命。
她才不会像师春他们那么鲁莽,不管该不该伸手的都敢胡乱伸手,继续问瘦猴子:“他们跟博望楼有关吗?”
瘦猴子连连点头,“有,走的还挺近的,师春在追求老板娘兰巧颜的女儿……”
他也明白这女人的非同一般,能随时伸手到生狱里捞人的,能一般才怪了,所以竹筒倒豆子般交代出了师春追苗亦兰的故事。
有关吴斤两喊娘的故事,他倒没有说,不是不想说,而是真不知道,主要是吴斤两自己在生狱也不敢打着兰巧颜招牌乱来,私下叫叫就行,可不敢乱传,他毕竟经常干着打家劫舍的事。
听完瘦猴子的说法,凤池依然心存怀疑,真就这么简单吗?就那普通身份为什么也会冲无亢山去?
此事明显还有蹊跷!
她突然又五爪一张,隔空一抓,躺在地上哀嚎的岑福通唰一下飞了过去。
百多斤的大活人,就这样隔空摄走了,这修为着实令人心惊,越发令挟持人质的师春不敢松懈。
关键就在于对方的修为实在是太高了,他连跑都不敢跑,稍有破绽,便有可能丧命的,修为到了这般地步,那真是那真是到了弹指便可置人于死地的地步。
他脑子里在快速思索自救之法。
脸色苍白的岑福通刚自救,刚封闭了脚上伤口的穴位,避免失血过度,谁知转眼就落在了凤池的手上。
凤池一把揪住了他的后颈脖子,逼问道:“说,为何要来袭击我家小姐?”
当着外人的面,她不会称呼为圣女,象蓝儿的身份本就是极为机密的事。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是来提货的,是他要把象蓝儿卖给我的……”
岑福通那叫一个交代的痛快,都不需要怎么逼迫的,指着师春就把事情的经过交代了出来。
真相不说出来还好,一说出来简直把凤池和象蓝儿给惊呆了,居然能碰上这样的事?
这帮家伙蒙着面跑来就为劫走象蓝儿送给吕太真?
那挟持象蓝儿的家伙之所以插手这事就只为了赚个差价?
刚从流放之地出来就搞这种事,要不要这么离谱?
怎么敢的?
她们相信岑福通说的是真的,仓促之下逻辑能自圆,而且凤池真的从岑福通身上搜出了二十万檀金的钱庄票据。
这帮家伙居然真的是跑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
问题是,象蓝儿还真就落在了他们的手上。
凤池有点哭笑不得,这要不是象蓝儿下了令要处理掉那两个家伙,有自己人跟了来,堂堂圣女还真有可能被送到了吕太真的床上。
殊不知那也不太可能。
“没骨气的。”吴斤两哪怕是背对着,也还是啐了声,骂的自然是岑福通,然后又快速回头看了眼凤池手里的钱庄票据,不甘心,嘀咕了一句,“春天,那是我们的钱。”
“二十万金…”瘦猴子也忍不住轻轻嘀咕了一声,看向师春的眼神里居然涌起了敬仰神色。
他是真的佩服啊,一出流放之地就能搞出这么大的手笔,一开张就能吃三年呐,真不愧是那个威名赫赫的东九原大当家,自己输在这厮的手里不冤。
师春嘴角撇了撇,岑福通的话刚好提醒了他,令他有了几分自救的把握。
他突然不慌不忙地大声道:“岑兄,实在是不好意思,那张卖身契我并没有带来,我本想先把人交给你,让你先交一部分钱,然后再另去他处付另一半的钱,自然就能拿到卖身契,现在看来,吕太真得不到我手里的女人,我也得不到了你手里的钱。”
说着又晃了晃怀里温香软玉的女人,“你也进不了无亢山!若仅仅只是出身青楼,你是个洁身自好的还大有翻转的机会,你既然敢去,想必在那边早有准备。
可若是我兄弟两个不能活着离开,那情况就不一样了,你卖身契的事就会爆出来。
届时不管你想什么办法,或在无亢山有任何布置,无亢山都不可能让你这种出身青楼、还身属别人的女人入无亢山,边继雄就更不可能答应,哪怕是边惟康也没有把你留在身边的理由,因为你是别人的女人。
天条在上,未得主人的允许,无亢山胆子再大也不敢明占别人的女人!
你们在边惟康身上花这么大的工夫,不就是想借由他的身份进入无亢山吗?他也就这点作用了。”
心里啐了声,跟老子想法一模一样。
这也是他立马就能猜到的原因,事到如今若还看不出对方是冲无亢山去的,那他这个东九原大当家就白做了那些年。
“哇哈哈!”吴斤两听后发出一阵无比得意的狂笑,“大当家英明,没错,敢动我们试试看,我们岂是那么好动的!”
闻言,凤池也有些忍不住了,朝象蓝儿喊话道:“小姐,你不是说卖身契毁了吗?”
希望对方的眼神能告诉自己答案。
象蓝儿人不能动,口不能言,也只有眼睛能动,但却是乱动,无法给出明确暗示,因为她自己都不敢确定了。
师春朗声道:“是毁了,我亲手毁的,是我当着你们小姐的面亲手毁的。斤两,你那假卖身契是哪里用的笔墨纸砚仿的,好好告诉人家地方,回头万一我们死了,她们也好有地方核实去。”
背对的吴斤两晃动着大刀,嘴巴又快咧开到了脑后,嘿嘿不已道:“好像是叫林什么记的,具体的我记不清了,不过地方好找的很,文房是他们家的卖品之一,掌柜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柜台上摆着一个大琉璃罩子,反正离丽云楼也不是很远。我记得掌柜的当时想看我写的什么,我直接扔了一粒檀金让他靠边站,春天,我大方吧?想必他对我的印象差不了,你们过去一问就知,哇哈哈!”
师春大声回应,“大方的好!”
两人一唱一和,那叫一个谈笑风生,摆明了是在气人,默契配合的同时也是为了自救。
经两人阴阳怪气的提醒,象蓝儿脑海里也回忆起了整个事发经过,那个“恩公”拿到了卖身契却并未第一时间给她和边惟康,而是立马带了他们返回无忧馆,期间那个大个子确实借故离开了一下。
身后挟持自己的家伙,当自己面提点了一下卖身契的内容,然后立马就将卖身契给彻底销毁了。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此时想来,处处皆存在可疑,问题是卖身契这么重要的东西,自己居然不知道第一时间要到自己手里来,被销毁前起码也要看看真假吧?
可人家掏出卖身契看过后压根没给自己反应时间,直接就给毁了。
若说一点反应时间都没给她,又说不过去,从丽云楼到无忧馆的过程中,那么长的时间难道不是时间吗?
这事不能想,越想越怄气,意识到是自己太大意了,没想到居然有人会使如此低级的下三滥手段,难道就不怕识破后的尴尬吗?
都说他们魔道的人是邪魔歪道,身后这家伙简直比他们魔道的人还邪性!
虽意识到是自己大意了,可栽在如此低级的手段上,实在是羞愤难耐。
凤池从她反应上看出了师春说的事情恐怕是真,当即震惊了,心里有同样的疑问,你卖身契被毁前,都不知道看看真伪的吗?
她很想问问这位圣女,你说事关重大,非要亲自出马去无亢山也就罢了,可搞成这样算怎么回事,回头有人拿着卖身契去了天庭衙司状告,天庭衙司责令无亢山把人交出来怎么办?
无亢山哪敢对抗天庭,只能乖乖交出来了,那还怎么搞?
眼看那两个劫匪在那冷嘲热讽,
凤池又摇了下岑福通的脖子,沉声逼问道:“我家小姐,你们是怎么抓的?”
脸色惨白的岑福通又怕又难受,“就这么抓的。”
凤池用力掐了下他的后颈,痛的他嗷嗷叫,再次逼问道:“我问你抓的详细经过。”
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很重要。
岑福通赶紧老实交代道:“没什么经过,我们冲出来,她没做任何反抗,我们就抓住了她。”
真没做任何反抗吗?凤池又盯向了圣女,目露征询。
象蓝儿顿又羞上加羞,感觉再被问下去都没脸见人了,无言闭眼。
难以置信的凤池懂了,敢情还真是束手就擒呐,也罢,可能是圣女怕暴露吧。
她又问:“小姐在他手上,是他一个人抓的,还是你们一起抓的?”
岑福通紧张道:“我没动手,不信你问你家小姐,是另外三个家伙抓的。”
不止是撇清干系,说的也确实是事实,他之前确实没动手。
凤池朝师春那边抬了抬下巴,“他们两个也没动手?”
这话问的师春他们都感到奇怪了,绕来绕去问这个干嘛,人都抓了,就眼前几个人,谁抓的还重要吗?
岑福通:“没有,他们没动手,就那三人动的手。”
凤池:“我跟在你们几个后面过来的,你们一出手,我随后就凑了过来,就看到我家小姐被他挟持着。你们是一伙的,他能无缘无故挟持我家小姐做人质不成?”
敢不老实?手上加大了掐的力度。
这也是她最大疑惑的地方,但凡局面松垮一点,以她的实力都能轻易救人,
岑福通立刻痛的鬼叫道:“我不知道啊,我也奇怪呀,我们这里刚抓住人,他就立马把人抢了去刀架脖子,如临大敌般。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你家小姐还有同伙,结果老板娘你就来了,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这样的事?凤池本能的认为是鬼话,又看向了圣女。
结果象蓝儿眼神中除了羞愧,别无他意,意味着给了她明确的答复,确实是那样的。
竟真有这么匪夷所思的事?凤池惊讶了,这是未卜先知了,还是早已洞悉了她们的计划,若是后者,那未免也太可怕了。
不管怎样,至少她现在最担心的事情排除了,那就是眼前两个挟持人质的家伙,将人质挟持到手时并未采用什么特别手段,这样一来,她就没了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动手了。
也不打算再等了,利刃在圣女脖子上已经割出了血,短刃在圣女腋下已经刺入了肋间,拖到现在已经是让圣女遭了罪,哪还能再磨蹭下去。
她手中的岑福通突然甩了出去,其势如排山倒海。
轰!飞出的岑福通直接撞上了躲避不及的瘦猴子,后者大惊,来不及反应便被撞飞了出去,双双喷血,又双双将一块大山石给撞了个碎裂,溅射出的血花还没落地,轰隆坍塌的碎石便将人给埋了。
nnb那个瘦猴子临了,连个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下场果然不幸被言中。
弹指间又杀两人,师春二人略惊,听说外面的人比流放之地的人斯文讲理,就这?一来就杀了五个。
两人再次如临大敌。
就在二人以为即将要出现玉石俱焚局面时,凤池人影一闪,瞬间没入了山林中,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地上昏迷的边惟康倒还在那。
“春天,这什么鬼?”吴斤两惊疑四顾,很是不解。
师春沉声道:“我哪知道。”
人看似走了,两个人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反而越发紧绷了。
象蓝儿脸上浮现出了丝丝冷笑。
“春天,快看,周围。”吴斤两忽一声紧急提醒。
不用他提醒,师春也看到了,视觉光线突然不敞亮了,周围的山林中骤然同时弥漫起了一片黑雾,很快便让周围林木变得隐隐约约,黑雾正以可见的速度向他们逼近。
这似乎是障眼法,两人顿高度紧张了起来,高度戒备四周,谨防从某个方向出现的突袭。
正这时,象蓝儿突然感觉到了师春的身体好像出了问题,肌肉紧绷,似乎在颤抖。
她不禁好笑,这是被吓得瑟瑟发抖了吗?现在知道怕了?
师春的身体确实出了问题,一紧张,那无数虫蚁啃食脊椎,大脑要裂开般的痛苦感觉又出现了。
好在伴随一同出现的还有右眼的异常,那个仿若幻觉的视线画面又出现了。
顶着痛苦,他右眼目光迅速扫了眼,很快便锁定了右侧,在那边的迷雾深处,一个白蒙蒙人形雾状体就在那,四周就那一个,对比形态,应该就是凤池了。
不过诡异的是,这个白蒙蒙人形雾状体看起来跟以前不一样,体内明显有一团火焰状物体,似乎是一团正在燃烧的黑色火焰。
什么情况?师春不解,口中却紧急提醒道:“斤两,跟着。”
他挪动了步伐,将象蓝儿调整到了右侧前方,继续把象蓝儿当靶子顶在前方,尽量避免直面偷袭。
就在视线无意中调整,扫过象蓝儿身上的右眼目光刚掠过,又迅速落回在象蓝儿身上,惊奇发现象蓝儿体内竟然也有一团燃烧的黑色火焰状物体,什么鬼?
他迅速回头看了眼吴斤两,右眼视线中的吴斤两白蒙蒙一片,并无任何异常。
就这两个女人身上有?
背靠背的吴斤两配合默契,跟着挪动了步伐,手中刀如床板似的挡在身前。
黑色迷雾深处,站在小坡上的凤池面露疑惑,实在是师春他们调整的方位对付的太准确了,能洞穿她的障眼法不成,还是听觉异常敏锐?
可能只是碰巧吧。
不管是哪样,都由不得她再耗下去了,圣女已经受了伤,她双手十指搅在一起施法,结出莲花手印护在胸前。
一阵呢喃声突然在山林中嗡嗡回荡。
很奇怪的呢喃声,细听,“嗡喃嗡喃嗡喃……”
语调密麻紧凑,好似在整个山林中回荡,又似在人耳边喃喃。
象蓝儿两眼淡定一闭,明显进入了静心守神的状态。
这诡异状况顿令师春和吴斤两感觉不对。
对师春来说,这样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加之眼前的诡异超出了他的认知,他顶着身体的苦楚,陡然大声道:“老板娘,咱们无冤无仇,没什么是不能谈的,可以好好谈一谈。”
嗡嗡声未停,没有理会他,凤池也没有给与任何回应。
“嗡喃嗡喃嗡喃嗡喃,啊……”
似在人耳边,又似在山林中回荡的声音节奏越来越快,突然一声尖锐刺耳的尖叫声猛然凄厉爆发,那“啊”声尖叫骤然炸出,顿如刺破了人耳膜一般,瞬间直冲人大脑。
这是吴斤两的感觉,瞬间感觉大脑一片空白,手中的刀咣当倒地,翻着白眼,整个人也跟着瘫软了下去。
尖叫声在师春耳中却是另一回事,只觉尖锐吵人,并无过多的不适。
吴斤两的倒下令他大惊,急喊了声,“斤两!”
紧接着不做任何迟疑,大声喝了回去,“老子倒要看看谁先死!”
目露狠厉,发了狠。
那支勾在象蓝儿腋下肋骨上的断刃悍然朝着肋缝刺进去了一节,鲜血迅速染红了象蓝儿的衣裳。
象蓝儿猛然睁眼,面有苦楚色。
那魔性的尖叫声骤然而停,凤池的声音紧跟着急喊,“住手!”
人也迅速从黑雾中闪了出来,对师春做出了暂停的手势,满脸惊疑道:“你修的是魔功,你也是魔道的?连山、归藏,你属哪一脉的?”
一句你也是魔道的,一个“也”字暴露了她的身份。
她已经无所谓了,施展了魔功,这么浓厚的魔气,傻子也能看出她是魔道的。
搞得暗暗承受痛苦的师春多少一怔,什么鬼,老子刚从牢里出来干的第一票,就绑了魔道的人不成?
不过捅进象蓝儿身体里的刀子还是及时停顿了,对方服软了,他也不想往绝路上撞。
其实他就是凤池认知中的那个“傻子”,他是真不知道魔气长什么样。
凤池不说出来,他压根就不知道凤池是魔道的。
这一说见了鬼,把师春给搞闹心了,而且是极为闹心的那种。
而凤池之所以有此论断,是因为修为在她之下的人,基本上都扛不住她施展的魔音,此法名曰“魔吟”。
想扛住她的魔吟,一个是修为高过她才有可能,还有就是修炼了什么至阳至正的功法,有克制的属性。
可就算修炼了那般功法,修为跟她相差这么大的,多少也会受点影响,在她施展的“魔吟”下不可能一点心神受挫的反应都没有,应有的抗拒反应是起码的。
根据她的经验,唯一不受影响的可能,唯有对方修炼的也是魔功,而且是源性相近的魔功,不是杂牌魔功。
不是魔道杂牌的,那就只能是法出同源的魔道三脉之一了。
若排除这个方面,那只剩一个可能,这家伙隐藏了实力,修为远高过自己,可能吗?反正她是排除了这个可能。
闻听此言,面含苦楚的象蓝儿亦目光闪烁,倍感意外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屈辱,因三脉的竞争关系,而她又是其中一脉的圣女。
至于师春,已经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对方的话。
顺势应承下来能保命的话,他的道德水准很低的,不介意冒充魔道的人,还可以拉着吴斤两一起冒充,总之先活下来再说,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问题是,他对魔道的事情仅仅是听说了一二,压根不清楚,连基本的轮廓都不知道,只要就这事一讨论,他立马就得露馅。可以很正式的说,他连冒充魔道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对方提及的“连山”和“归藏”他倒是有所耳闻,据说魔祖创立魔道后,开枝三脉,分别是连山、归藏和天易,魔道分崩离析败亡后,在正道的不断打击下,三脉早已销声匿迹了。
至于如今的魔道是个什么情况,他完全是一无所知。
问题是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这都能撞上?
他很想跟对方说,我把人放了,你们能不能放过我们?
可又知道这是痴心妄想,人家那一伙可是天庭严厉打击的存在,洞穿了人家的身份,人家不弄死你才怪了,搞不好能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他在流放之地统御东九原与各方对抗,那也是尔虞我诈中扛过来的,一些名堂是懂的,深知这些躲在阴暗处的人才是真正的让人防不胜防。
还有就是,不小心隐隐约约已经飘到了边上的淡淡黑雾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靠近自己后,会让自己莫名有些兴奋?
那是一种天生的好感。
可他依然唯恐有诈,他施法屏住了呼吸。
可见鬼的是,他周身毛细孔竟然一个个嘣嘣嘣的自己打开了,自我大快朵颐地畅吸了起来。
他猛然一惊,以为自己着了魔道的暗手,正欲威吓对方,体内却又陡然出现了异象。
他体内法力中的某一股东西,似乎被激活一般,居然在自行运转。
细品又不像是自行运转,而是那股莫名兴奋的感觉刺激了自己下意识运转功法。
吸收进体内的黑雾随法运转消没后,极大刺激了他的身心,给了他一种舒坦得想发出呻吟的愉悦感,一种勾动灵魂的欢愉感,抚慰着右眼功效所带来的苦楚。
最令他吃惊的是,昨夜磕药过量,磕了三颗,残余在体内的药力居然让他感受到了昨夜怎么都感受不到的药效。
一直稳固如死水般平静的修为,竟然有了撼动感,搞的他有点冲动,想撒手放了象蓝儿细细感觉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偏偏大敌当前,性命攸关,他哪敢放松警惕。
凤池等了半会儿,见对方迟迟不答话,还在那神情古怪的变幻,不由皱了眉头。
她可以等,圣女等不了,伤口一直在流血呢,想靠这下作手段故意折磨圣女不成?
nnb不过还真别说,这厮还真有可能干得出来,连青楼赎人转卖的事都能干出来,连那些个魔道都不屑的下三滥手段都能使出来,还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简直是魔道之耻!
她当即喝斥道:“回话!”
好吧,师春还得博一线生机,试着问道:“你是‘天易’一脉的?”
魔道三脉,人家能问出是不是连山和归藏的,唯独不问天易,那就有可能是天易咯。
凤池惊疑道:“你真不知道我们底细?”
师春正色道:“我若知道你们底细就不碰你们了。”
凤池又惊又怒,“你不知道我们底细就敢冒然动我们?”
两人在理念认知上起了冲突。
她随后又指着对方手上在滴血的断刃,“王八蛋,你先把刀从我家小姐身上拔出来,给她止血!三脉已约定不能再自相残杀,要凝聚力量,只能公平竞争,否则共讨之,你这算怎么回事?”
师春反问,“我弟兄怎么回事?”
凤池:“没事,死不了,醒过来就好了。拔刀、止血,你没听到?”
魔道惹不起,师春现在是真不想得罪她,还挺配合的,喊道:“你转过身去。”
咬牙切齿的凤池拿他没脾气,谁叫人家手上有人质,硬着头皮转过了身。
师春手速飞快,拔刀、点穴止血一气呵成,不过短刃最终还是抵在了象蓝儿伤口附近,嘴上道了声,“好了。”
这个时候,双方才有了那么点同道中人的味道。
回头转身的凤池第一时间观察了下象蓝儿的伤口,见确实控制住了,遂再次质问,“你到底是哪一脉的?”
师春是真想冒充魔道中人混过去,可实在是一窍不通,压根没有混过去的可能,只会弄巧成拙,只能叹道:“我的底细你也清楚了,刚从生狱那牢里放出来的,流放之地土生土长的,怎么可能是魔道的。”
“嗤。”凤池不屑,她太清楚魔道的手段了,预制几个身份干净的人,以备后用,太正常不过了,流放之地的土著怎么了,安排起来很难吗?她讥讽道:“来,我给你个证明自己不是魔道的机会,只要你真能证明你不是,我保证放过你们。”
师春小心应对着问:“怎么证明?”
凤池摆了摆下巴示意那已经淡淡缭绕在其周身的黑气,“魔气,大口吸几口就能证明。”
这话太诱人了,师春还没来得及回应,只是瞥了眼刚好飘到眼前的黑气,便忍不住鼻翼和嘴角同时一歪,重重吸了一气入肺腑。
然后感觉好爽,又忍不住左右摆头多吸了好几口,体内修为起的波澜也明显了,明显能助其提升修为。
这是魔气?师春一边吸得好爽,一边心惊肉跳,反复扪心自问,老子吸收的居然是魔气?
修为停滞两三年不得寸进的问题,居然就这样找到了解决办法,他确实有些难以置信,也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
虽满心惆怅,可看到有黑气飘过来,那爽的感觉下意识令他鼻翼、嘴角又同时一歪,又忍不住吸了道。
“哼哼。”凤池直接冷笑出了声,“你修为再高,也不可能高到肺腑纳魔也能不受任何刺激的境界,吸着魔气当空气,还敢说自己不是魔道中人,骗鬼呢?
我就说嘛,一个流放之地刚出来的,怎么可能冲无亢山去,敢情跟我们一样,都盯上了无亢山。到了这个时候再瞒还有意思吗?说吧,到底哪一脉的?”
师春真想求她别说了,有点受不了这刺激,身心都是麻的。
他想起了自己修炼的功法,东九原八叔亲传的,一开始是让自己背记功法,一个字一个字死记硬背下来了,却不知是什么意思,反正就是照着八叔教的练,直到后来真的识字了,才理解了自己背的功法。
功法名词中确实挂了好多“魔”字,自己原来还以为是除魔的,譬如“解魔手”之类的,以为是解杀邪魔的意思,如今看来,压根就不是那回事。
原来“浴魔功”是正儿八经的魔道功法,看来还是读书读的少,得多读书啊!
八叔也是书读的少啊,在那胡乱教。
以后这功法绝不能对外有丝毫张扬,否则就是活得不耐烦。
打打杀杀混了这些年,今日方知我是我,原来我自己就是魔!
他下意识扭头看了眼地上昏迷的吴斤两,想起了当年和吴斤两曾经有过的除魔卫道的戏言,若知道了他就是魔,不会被吴斤两看不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