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今宁看着他抽掉床单,再把被套扯掉,然后将新的床单扬起,轻轻铺回去,抚了抚上方的皱褶,又重新抱来被子,装入了被罩里。
……再次怀疑他是否被魂穿了。
因为之前有一次顾今宁过来,许曜是直接吆喝佣人来换的,顾今宁虽然没有问,但也清楚,这种事情根本轮不到这位大少爷来做。
米色的珊瑚绒四件套很快把床铺衬得温暖舒适,许曜忙完又拉开床头柜,从里面取出了两把钥匙,道:“这个是卧室门锁的钥匙,你拿好。”
顾今宁伸手,许曜把钥匙悬空丢在他掌心,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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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跟他发生任何肢体接触。
他走出去,两分钟后,拿了个新的马克杯过来,顾今宁知道,这是他去年受到的一个某英雄联名限量款,一直在展示柜里面放着,十分爱惜。
“这个给你挂,我不会过来的。”
杯子放下之后,他转身离开,径直去了二楼。
顾今宁握着钥匙,抬手正要关门,底下忽然传来杨丽芳的声音:“你怎么跑二楼来了?”
“……宁宁今天不想跟我睡,我就把卧室让给他了。”
“那你睡沙发啊。”杨丽芳道:“客房那么冷,地暖打起来需要时间,你上去,睡沙发去。”
说完,杨丽芳的脚步也来到了二楼,低声道:“去睡沙发,睡在他一出门就能看到的地方,这样他才有机会了解你现在是真心悔改了。”
“……”
许曜脚步犹豫地来到三楼,怯怯指了指沙发:“我能睡那儿么……”
杨丽芳没有问为什么他不愿意跟许曜一起睡了……顾今宁略作思索,嗯了一声。然后他当着许曜的面,分别把那两把钥匙插在锁孔里,旋转,确定了的确是这个门上的钥匙,然后拔掉关门,反锁,再将那个限量款马克杯挂了上去。
别墅外的路灯在雪中无声地亮着,顾今宁躺在床上,看着落地窗外簌簌的落雪,轻轻把脑袋压在柔软的枕头上。
许曜躺在沙发上,和他看着不同窗外,同样的簌簌落雪,心逐渐安定了下来。
他知道顾今宁肯定没有那么快睡着,他素来是十分谨慎的人,许曜给他的那个马克杯,他肯定已经挂上了。
顾今宁一直有在门上挂杯子的习惯,不管是出差,还是居家,只要他准备入睡,就一定会在门上挂一个马克杯。
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三十六岁那年,两人同居。
许曜询问了一些学心理的朋友,对方怀疑顾今宁年幼的时候可能处在一个极度不安全的空间里,比如房门可以随时被人推开,经常有危险分子闯入等经历。
为了改变他这种心理,许曜逐渐担起了每天在门上挂马克杯的责任,一开始几天,顾今宁晚上会去检查马克杯究竟有没有在,后来确定许曜每天都会挂上,他才逐渐不再理会。
许曜逐渐延迟时间,每天等顾今宁睡了之后才去挂,顾今宁醒来之前再拿掉,这样顾今宁睡前睡后都看不到杯子,但他心里会默认是许曜挂上又拿掉的,才慢慢改掉这种不挂杯子睡不着的习惯。
许曜偏头去看自己的房间门——
没想到这一世,是他触发了对方挂杯子的习惯。
他忽然又想起什么,起身来到饮水机旁,拿保温杯接了水,正要往顾今宁那边送的时候,又停下了脚步……
屋内打了地暖,空气会有些干燥,顾今宁晚上肯定会口渴。
但如果把水送过去,他就不会出门了,他不出门,就看不到我有老老实实躺在沙发上……
许曜想起老妈的话,又把保温杯放了回去。
半夜,顾今宁果然被渴醒,他抿了抿嘴唇,习惯性地想去拿自己大肚杯,睁开眼睛才发现这里是陌生的空间。
对许曜的家,顾今宁还算熟悉,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来到门旁看了一眼老老实实挂在门上的杯子,扭脸看了一眼床头的夜光时钟,凌晨两点。
许曜应该已经睡着了。
他把杯子拿掉,走了出去。
客厅的沙发宽大,但睡下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家伙还是显得有些局促,许曜身上盖了一个薄被,一只手在脑袋上面,另一只手还有一只脚已经垂在了沙发下的地毯上,睡姿看上去并不舒适。
顾今宁收回视线,来到饮水机旁,许曜迷迷瞪瞪半睁开眼,在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之后,忽然一下子坐直了:“宁宁,你喝水啊……”
他马上从沙发上翻身下来,却因为垂下去的手脚皆麻而踉跄了两下,他半跛着腿,快步走过来,道:“我有保温杯,你接一点拿卧室去喝,免得还要跑出来。”
顾今宁拿着接了温水的马克杯站在一旁,看到他一边不断地甩着发麻的脚,一边拿杯子接了六十度的水,道:“这个温度稍微有点烫,但是放一会儿就会刚刚好入口了。”
顾今宁低头喝水,然后又看了他一眼。
这人还在活动那只发麻的脚,淅淅沥沥的水声之中,只亮了一盏小夜灯的房内,顾今宁可以看到他朦胧的轮廓。
有些困惑于他如今的细致与贴心。
杯子接满拧紧,朝他递了过来:“回去睡吧。”
顾今宁接过来,把马克杯放回去,转身往卧室走,在卧室门口回身,喊了一声:“许曜。”
许曜已经要躺下去,闻言又重新坐直:“嗯?”
“……”顾今宁想问他现在是什么意思,但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晚安。”
许曜:“!!!”
他来了精神,道:“晚安!!!”
顾今宁转身,重新进了卧室,将房门上锁。
许曜睡不着了,他躺下去又坐起来,最后在沙发上做了二十个仰卧起坐,气喘吁吁地躺下去,感受着腹部肌肉的酸痛,慢慢露出了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