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鹄宇扭头,一张清俊温和的笑脸背对着阳光出现在他面前。
那人身上同样穿着病号服,把一个装满了牛肉酱的玻璃罐往蔡鹄宇面前推,说:“家里人做的,都是纯瘦肉,调料也用得少,比外面卖的清淡。”
直到现在,蔡鹄宇都搞不清楚当年的自己,究竟是被那罐牛肉引诱了,还是被那张脸吸引了,总之,他轻而易举地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两人躲在小花园的一角,就着食堂买来的馒头分享那罐珍贵的牛肉,蔡鹄宇几乎是一边流着泪,一边吃掉了人家大半罐。
“你是怎么注意到我的?”蔡鹄宇后来问。
“因为你的眼睛吧,你的眼睛太大了,”任杰笑起来,春风一样和煦,说:“我感觉再这样下去你要吃人。”
任杰在上海念大学,都念到最后一学年了,突然被查出罹患心脏病,他的问题比蔡鹄宇严重得多,自己的心脏已经不能用了,需要进行心脏移植手术。
任杰父母离异,又分别再婚,他一直跟着住在上海的奶奶生活,得知这个病的时候,任杰奶奶感觉天都塌了。所幸任杰的父亲有些钱,愿意给儿子治病,就让他休学,把任杰从上海接到了北京,等待适配的心脏。
任杰总是强调:“这牛肉酱是我奶奶做的,她每个月都做好给我寄来。”
蔡鹄宇从来没有在医院见到过任杰的父亲或母亲来看任杰,天性敏锐的他察觉到了什么,但只能缄默不言,装作无事并欣喜地品尝任杰可以得到的唯一一份来自家人的关爱。
只要有机会,蔡鹄宇就去找任杰同他一起吃饭,一起看医生,一起分享属于男生的秘密。——不管有没有牛肉酱。
“我还没谈过恋爱你信吗?”任杰告诉蔡鹄宇,“原本想等大学毕业,找到工作可以为自己的感情负责以后再说。”
任杰笑着,神情却有一丝忧伤。
没等蔡鹄宇反应,任杰又开导自己道:“不过在学校里也没有遇见特别喜欢的人,所以大概也算不上太遗憾吧......”
蔡鹄宇很想冲动地告诉任杰:我就很喜欢你,我可以给你除了奶奶之外的爱,只要你接受。
可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初中生,还是个男的,说出这种话只会得到两种结果——玩笑和变态。
有一天晚上临睡觉的时候,任杰突然兴冲冲地来蔡鹄宇的病房找他。
他把蔡鹄宇叫出去,交给他两大罐牛肉酱。
“医生告诉我适配的心脏找到了,这些是我奶奶新做的,都留给你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