毽子从我手里接了过去。
“唔……”她欲言又止地张张嘴,我却猛地听她叫了一声:“——父亲。”
她越过我跑了过去,我跟着回头一觑。徐长风立于荫下,影子斜长,静不作声的不知站了有多久,竟也没人注意到他来。他接住了珺儿,那脸上的笑容虽浅,却是我不曾见过的,濡目之情自是无以言表。
珺儿抬起头问:“父亲,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父亲回来取样东西,一会儿还要和你爷爷去趟宫里。”徐长风耐心地说道。珺儿有些失望道:“哦,那就是不能陪珺儿了。”
徐长风微微俯身,点了一下她的鼻子:“有这么多人陪你玩儿,难道还不够么?”
珺儿虽摇了一摇头,却懂事道:“我知道父亲繁忙,父亲不用担心,珺儿不会调皮惹事的。”
此时,徐长风一抬眼,竟看着我。我也只好朝他走去,轻唤一声:“官人。”徐长风轻一点头,却是对珺儿道:“方才,少君帮你拿了毽子,你该说些什么?”
“官人……”我不由唤了唤他,徐长风并不理会。珺儿一双会说话似的大眼看了看我们两个,还是从她父亲身后走出来,对我弯下腰福了福,规规矩矩地说:“方才少君帮了珺儿的忙,珺儿给少君言谢。”
我俯身赶紧让她起来:“只是一个小事,毋须言谢。”
珺儿大大方方地起了,转头问她父亲:“父亲,我现在可以去玩了么?”
徐长风点头道:“去罢。”
我和徐长风一起踏出小姐的小院,同他走了一小段路。路上,徐长风陡地开口道:“珺儿三岁前都在江北大营,行事不似阁中女子娴静,我也不曾拘着她,让你见笑了。”他缓声说,“日后,我会多多约束她。”
“我觉得……”我看了看他,犹豫道,“她这样,其实也并不坏。”
他向我望来,我抿了抿唇,垂眸说,“我自小长在后宅里,平日里也没什么人同我玩乐,自己一个人总能寻到乐子。”说起从前的事情,我脸上不自觉地扬起笑容。过去的我,怕是绝对不会想到,自己竟也有怀念那段日子的时候,“最调皮的时候,莫说是扔石子,连爬树掏鸟蛋这种事情,都是干过的……”
话一出口,我才发觉不对,悄悄看了他一眼,徐长风面上不为所动,嘴角却似含笑,又好像没有。徐长风也并未再说什么,只送我到院子,去前说:“今日,宫中有宴,我不会这么早回来。”他停顿须臾,又道,“你若是乏了,就自行歇下,不必等我。”
我点头应了,静静地看着他转身,两个带刀侍卫就跟在他身后离去。
当夜,徐长风果真是回来得极晚。
月华似一束清冷流光,透过窗栏照进,夜风料峭,屋子里却是春意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