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李氏来到餐桌前。
“奶娘,你坐下,有什么事就说吧!”黎雪柔起身为她拉开椅子。
在她心里,奶娘始终不是下人,而是亲人。
李氏望着小姐,半晌之后终于开口道:“小姐,打从咱们到英国之后,发生了许多危险的事,或许这里并不适合咱们来,我希望小姐能考虑一下,是不是该回去比较好?”
黎雪柔怔了下。这是奶娘第一次主动提到回京一事,一定是这次坠湖事件令她起了忧惧。
“奶娘,其实你不用担心,每个人是生是死各有天命,不是有句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你瞧,我这不是逃过一劫,好好的吗?你别太担心。”
“小姐”李氏一双眼仍有忧虑。
“难道奶娘希望我回京里成天做女红,然后再嫁一个没有感情的公子哥儿,镇日与姨太太们搭牌局、勾心斗角吗?”这样的生活正是她娘亲的写照,娘虽?正室,仍不免与二娘、三娘斗气,黎雪柔一向瞧在心底,怕得很,极不愿走上与娘亲一样的路。
“小姐,哪个女人不是这样呢?”李氏深深叹息,要怪就怪小姐书读得太多,太聪明、也太具灵性了,这样的性格对女人来说,极易发生悲剧,她真的非常担心。
“我不要,奶娘你应该比谁都清楚。”黑瞳固执地瞧住李氏。
“小姐,该来的总是会来,有朝一日,小姐还是要嫁人的。”李氏直言道。
“现下那一日还没来不是吗?”黎雪柔顿了下,不由得又脱口道:“说不定我可以改变一切,开创自己的命运呢!”黑瞳熠熠闪耀着梦一般的希望光彩。
李氏不语。
“好了,奶娘,你就别逼我回京,好不好嘛!”她撒娇地道。
李氏眉心稍解,开口道:“快吃早点,吃完还要赶到学校去呢!若迟到我可不管。”
黎雪柔露出甜甜一笑,低头迅速吃着“嗯,我吃饱了,走!”黎雪柔提着牛皮制的书袋,开门离去。
李氏站在窗前遥望她离去的身影,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也许,正如小姐所说,人各有命吧!
有些鸟用笼子是关不住的,时机一到,它会立即展翅高飞,一去不再复返。
但愿小姐永远幸福、自在!?黎雪柔的住处离学院不远,步行约十分钟可达,这也是她没有雇车夫的原因。家里虽然每个月会寄钱来,但她却从来不会乱花,亦不喜欢在旁人面前夸耀自己傲人的财力。
到了学院门口,适巧遇上黛妮家的马车,车门上的金色鹰形家征,在晨光照耀下闪闪生辉。
事实上,圣艾丁是一所高级的贵族女子学院,黎雪柔唯有在此时才会庆幸自己身在富贵人家,才得以顺利就读!
黛妮下了马车之后走向黎雪柔,脸色是少见的凝重。
“怎么了,大清早有什么不愉快的事?”黎雪柔开口问,心底骤然升起一种奇异的不好预感。至于?何如此,一时间她却说不上来,直觉吧!她想。
黛妮叹了口气,停下脚步。“丝凯死了!”她沈缓的开口。
由于两家有亲戚关系,因此黛妮首先得悉此噩耗。
黎雪柔心头一震,手上的牛皮书袋掉在地上不可能!她的恶梦怎么会成真?不“她丝凯她怎会”她问不出口!
黛妮替黎雪柔捡起书袋,交还到她手里。“你的手怎么这么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快告诉我,丝凯丝凯是怎么怎么死的?”
黛妮摇摇头。“我并不清楚,不过,听我妈与姨妈的对谈,丝凯似乎是坠楼身亡的。”
坠楼老天!与她的梦境一模一样。
“你怎么了?脸色好白。”黛妮关切地注视着她。
“为什么她会坠楼、是自杀、还是谋杀?”在她的梦境中,丝凯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逼迫,终至坠楼身亡。
“我不知道。”黛妮顿了下,又接口道:“不过,丝凯平日待人一向刻薄,就好比对你”黛妮叹了口气,不再往下说。
黎雪柔瞧住黛妮,决定不对她提起丝凯在湖畔对自己所做的事。逝者已矣,多说何益?
“别说了,进教室吧。”黎雪柔拉住黛妮的手。
当两人踏入教室之后,忽然传来两声惊叫──两人循声望去,只见莎兰与布丽姬脸色惨白,双眼瞪住黎雪柔。
“喂,你们怎么了?活像见到鬼!”黛妮没好气地道。这两人总是和丝凯在一起,到处欺负弱小,令她十分厌恶。
孰料,莎兰与布丽姬二话不说,仓皇地夺门而出。
“奇怪,这两人今天有毛病啊!”黛妮嘀咕道。
“算了,别理会她们,也许她们已经知道有关丝凯的不幸消息。”黎雪柔知道她们是害怕见到她,怕良心受到谴责。
“这下子丝凯不在,看她们往后还能如何作恶?”黛妮忿忿地道。
尽管她与丝凯是表姊妹,但自小一向不合,心情低落完全是为了她可怜的姨妈──只得此独生爱女!
黎雪柔却不由得想起昨夜那可怕的梦境,镇日心神不宁?
回到家之后,李氏迎了上来,瞧出小姐神情涣散,似乎?
什么事烦恼。
“学校里发生什么事了?”她问,顺手接过黎雪柔手中的书袋。
“奶娘,丝凯死了!”
“她是什么人?”李氏有一些心惊。
“就是那一日在湖畔逼迫我,让我坠入湖中之人。”
李氏闻言,心中反倒一宽。“小姐,生死有命,你又何必?
那种恶毒的人伤心呢?”
“不,奶娘,你不明白”哥拉昨晚那一席话始终深烙在她心底。
所有偷盗、强夺天使心之人,皆会遭其诅咒,无一能幸免丝凯的死,是不是她也需负起那份责任呢?
黎雪柔不禁自责起来“小姐,你听我说──”
黎雪柔却打断她的话:“奶娘,你相信这世上真有什么诅咒会带给人不幸吗?”
“小姐,你可别吓奶娘,只有可怕的恶灵才会给别人带来不幸。”
恶灵!为他会是恶灵吗?黎雪柔心头十分迷悯,感觉一切像梦境般不真实。
“不过小姐别担心,只要咱们行得正,就不怕恶灵作祟了。”李氏安慰道。
黎雪柔暗叹了口气奶娘以为她怕遭恶咒,事实上,她才是那个带给别人不幸的人,如果哥拉所说的全属真实,她真不愿相信!?吃过晚饭之后,黎雪柔早早回房就寝。
不多久,她惊悸地醒来,全身冷汗她又梦见丝凯坠楼!
黎雪柔不知该如何才能消除内心的罪恶感。
蓦然间,她想起哥拉曾说过,当她有困难时,可以对红宝石许愿她一向不信鬼神的!
如今她却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由抽屉中取出天使心。
“如果可以,我希望丝凯仍活着,一切仿佛未曾发生。”
语毕,她双掌紧紧包住天使心。
然而,什么奇异的景象都没发生,红宝石仍静静地躺在她掌心。
正感失望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叹。
黎雪柔回头,看见半?的落地窗外站着一人。月影下,俊?
带着三分魔魅,无声地走向她令黎雪柔惊异的是,在他尚未触及落地窗时,便有一股力量迫使落地窗完全敞开,仿佛有人为他的到来而及时开?般。
“你不觉得将第一个愿望用在别人身上,有点可惜了,嗯?”哥拉在她身前站定,一双魔魅的绿眸精芒闪烁。
“如果真是红宝石?丝凯招来不幸,那么还她一命也属应当,是我欠她的。”黑瞳深处是隐隐的不安。
“你并不欠她什么。”
他伸手轻轻拨了下她额前汗湿的头发。“是她强夺在先,别忘了这一点!”他提醒道,长指沿着她的柔颊轻轻摩挲着。
黎雪柔却摇摇头。“丝凯纵使有错,却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我不希望她遭逢如此不幸。”
“好一颗善良的心!”他抬头凝视着窗外无垠的星空,冷漠的语气中带着嘲讽。
善良在他心底一向代表软弱,注定被欺压的命运,而黎雪柔的行径在他看来简单愚不可及!
他相信即使丝凯知道了,也不会感激她的。
真是个天真的小笨蛋!
“我只希望能问心无愧。”黎雪柔注视着他冷漠的俊?。?
什么他看来如此愤世嫉俗、如此的孤独?
哥拉闻言骤然狂笑起来,绿眸顿如两把利剑,锐利地扫向她。
“问心无愧!?世间有这种人吗?”天神般的俊?在这一瞬充满挑衅,宛如迷惑人心的撒旦。
“当然当然有!”她不服气地回答,同时退开一步,避开他似有若无的勾挑抚触。
如今她开始觉得这个男人对她而言是危险的,尽管他救过她两次!
“你!?”哥拉浓眉上扬,绿眸闪烁着怀疑的神采。
黎雪柔瞧住他,回道:“我我尽量。”
“是吗?那么我拭目以待。”绿眸透着洞悉世事的精芒。
对着她那一双生气盎然的水眸,他忽然了解到她并不笨,只是固执娇憨的执着!
“刚才你所许的愿望,很快就会有结果。”他开口,绿眸注视着她,目不转睛。
“你究竟──”正欲问明他的身份,房门却在这时被打开──“小姐,这么晚了,你和谁说话啊?”李氏走进房间。方才她起来如厕,不意却听见小姐房内传来隐隐人声,这才入内一探究竟。“奶娘我”黎雪柔心头一惊,猛地回头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不在了!
就连落地窗也完好如初地紧闭着,仿佛没有人来过。
为什么为难不成方才那一切又是梦?
李氏见她不语,于是拉着她走向床榻。“小姐,不早了,快点睡吧!明早还有课呢!”李氏边说边服侍她躺下。
“我知道,奶娘,你也早点去歇着吧!”
李氏点点头,退出房外。
待李氏一离开,黎雪柔立即由床上坐起,下了床,迅速走向落地窗。
当她打开落地窗,走上露台时,原以为会见到哥拉,可,事实上,露台上除了一片淡淡月光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难不成真是梦?
黎雪柔叹了口气,退回房间。
窗外的榆树上站着一个男人──月光映在他阴暗的脸庞上,照映出他半边俊美绝伦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