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苑面对着滚滚来袭击的黑雾,裙摆下伸出无数柔软的触手。
触手踏着浓黑的烟,啪一声踩上那片可怕的石头。
下一刻少女纵身飞跃,在空中悬身飞踢。
转身时长长的触手如鞭,灵活地甩向女王手心的那条项链。
女王的黑烟如鬼魅一般聚拢又消失,挑着项链的身影避开了林苑的偷袭,出现在祭台的另一端。
一击未中,林苑毫不恋战,飞身远远退出祭坛的区域范围。不再和那块污染精神体的石头接触。
即便如此,落地的时候,一条触手的表面已经大半被污染。
它只不过在那祭台轻轻触碰了一下,红色柔软的肌肤,就变成骨头一样的瓷白色。
那种苍白像传染病一般,顺着健康的肌肤向上蔓延。
林苑手掌一翻,佩戴在手腕上的手镯像一条灵动的小鱼,游走化为一柄小小的尖锐匕首。
她反手握住那黑白双色的匕首。
刀光闪过。
一截白色的触手被斩落在地面,红色的血液溅上了林苑的脸。
割断自己的精神体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
但林苑手起刀落,连眉头都不曾动一动。那条断在地面的断肢在来回扭动,林苑连看都没看上一眼。
她甚至伸舌头舔了舔溅在自己脸上的血迹,笑了起来。
“我就要那个。”她脸上沾着血,笑着说,“连这么一点东西都不肯的话。您说什么继承人,王座,帝国,大概都是骗哄我的吧?”
撒娇一样的语气。那模样完全是一个真正的人类少女。
可她明明是一个畸变种和人类的孩子。
无法读取林苑思维的女王有一点摸不准她真正想法了。
毕竟几百年的时间里,这位女王陛下已经习惯依赖精神体,隻习惯用精神体读取人们真实的态度。
或许她还有可能乖乖听我的话?
她的语气看起来和我还很亲近。她还在对我笑。
是不是该对她留一点手,温和一些。等她知难而退的时候,再劝一劝她?
毕竟剧烈的反抗总会让事情变得很麻烦。
拿不定注意的女王还在考虑是否要对林苑留手,却看见林苑笑盈盈地对她说,“第二回 合了哦,陛下。”
少女再一次衝进祭坛。衝进那个沾到一点就会污染身躯的祭坛。
衝向那一个不慎就会将自己整个人吞噬的苍白地狱。
她的触手断了一根又一根。血红染上纯白的向导裙。
预言里说,她会血溅三尺。
预言中看见,自己很可能会战败。
那又怎么样,就让她血溅三尺,就让她战斗到最后。
精神力的洪流汇聚成了那神奇浩瀚的世界之树,林苑在那个时候窥视了一眼。
昭示未来的道路有成千上百种。
或许999个世界都是黑色的,像那个画画的孩子说的一样,会死掉无数的人。
人类的命运将会一路走向最黑暗的深渊。
只是在无数漆黑的未来中,终究有一条细细的光,一条活路,一点生机。
“全人类的命运”这样庞大的词汇在林苑心中没有太过具体的概念。
她只知道具体的人。
倪霁,圆圆,云洛,雷歇尔,小鸟,妮可……还有很多的朋友,他们都是人类。
是自己很重要,宝物一般,不能丢弃的东西。
她愿用血和生命,博取那一条几乎微不可见的存活之路。
她不是来求死的,是向死求生。
千万条路中只有一条可行。
所以比任何时候都狂妄,都勇敢。
比任何人都无所畏惧。
一轮明亮的圆月从浓稠的黑暗中升起,清辉破开大地上的浓黑,撑出一片清明,守住那隻站在黑色浪涛中的克拉肯。
像是黑海中航行的一叶方舟,在月光的护持下,孤身一人和黑夜中的庞然大物对峙。
这场战斗进行得无声无息,没有硝烟和火炮,没有呐喊和怒吼。
却一点不亚于那些枪林弹雨,龙血玄黄的恶斗。
白塔的底部。
一声巨大的炮响轰开墙体。烟尘落下,视线变得昏暗。
对面敌人防线后几道稀松的脉衝光线扫过,便不再有动静。
这一层的守备的皇家卫队溃了,向更高一层撤退。
入侵白塔的战士们相互看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了一个词语——就这?
皇家卫队的威风强大,难以招惹,曾是所有边境战士心中的固有印象。
相比苦寒贫瘠之地那些抠抠搜搜的战斗装备,皇家卫队的哨兵们总是配备着从各地污染区收缴回来的高尖端武器。
本来应该是帝国战斗力最强的部队,人类最后的堡垒。
却没想到这里的战斗稀松平常,那些衣着光鲜的敌人一触即溃。
在入侵的火力充足的情况下,守卫白塔的那些皇家卫队根本挡不住几次真正的战术衝锋。甚至没有组织起多少有效的防御工事。
“这不是理所当然地嘛。真正上过战场的就只有那么点人。”
杜圆圆象征性地朝天虚晃几枪,挥了挥手,她领着属于自己的小分队率先撤退,对个人终端里指挥官愤怒的吼叫声充耳不闻。
安逸了数百年。
无限的安全,无限的资源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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