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得到她的信赖,更懂得如何令她心软。他带她回了一趟老家,在老人的殷切期盼下,她和他的结婚计划就提上了日程。蒋成算是她人生中须尾俱全谈的第一场恋爱,顺利得一塌糊涂,又恰恰符合她对先恋爱后结婚的设想,所以她没怎么犹豫就跳了坑。蒋成提出隐婚,她想着圈子里不少人是这么做的,压根就没起过疑心。
蒋成未必是个认真布局的人,她却是个十成十的傻子。只可惜她并没有傻得彻底,所以她很快就发现了蒋成的真实取向,更不难想明白蒋成为什么从来不和她同床共枕。蒋成知道她发现了,反而不再遮遮掩掩,和情人的约会一个不落,唯独她提出离婚,他开始跪地求饶,哭着喊着求她给他一个正常的家庭,不要放弃他。
掉进骗局的人脑回路都和平时不一样,蒋成没了平时的人模人样,她不忍心看,就忍了一时。没多久,蒋成提出要和她生个孩子,她不肯,蒋母大晚上的打电话来开导她。儿媳在蒋母眼里毕竟是外人,劝说不过就开始恶语相向。蒋成在她面前总是软软弱弱,似乎她和他离婚就是要逼死他一样。蒋成把她捧上救赎他全家的高台,她傻乎乎真多了负罪感,天天油煎火烤,一度对生活失去信心。
只是,婚姻未必是她生活的全部,费劲力气得不到转圜以后,她最终还是选择离婚。
她从来没有瞧不起同性恋,反而是蒋成每每要在她面前抹黑自己的取向。影视圈的同性恋并不少,难道各个都要结婚生子,不忘逍遥吗?从迷局里走出来的她,光是想到蒋成就要不寒而栗,更觉得自己从前受到蒋家的摆布是多么的可笑可怜。
初恋变得如此不堪,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个不小的打击。她能坚定下和蒋成离婚、摆脱泥淖的心,却无法治愈好心上的疮疤。
她下好决心接受全部的自己,但遗忘是有惯性的。
她忘了最关键的地方。
她不记得自己前一世的最后一夜,结束与蔡佳的通话之后,究竟发生过什么。她不确信自己的死亡是事故还是人为,唯一确定的是,那和蒋成脱不了干系。
她曾经忘了自己,终还是一点点将记忆拾取回来。所以傅贞不着急,她知道她总会想起来。
至于蒋成,他们有前账没理清,她会先行清算。
即便蒋成不是个好人,她一样不准备冤枉他。单单顾及自己的利益,那是蒋成,不是她。
话虽如此,要接受来自前世的冲击,对她的心理还是带来不小的创伤。
好在时间是良药。
傅贞一个人回到宾馆,吴莹躺在床上没起来。早上吴莹说精神不好,可能会感冒,傅贞就把她轰回了被窝。年轻人,没心事,正是最好睡眠的时候,傅贞羡慕地看了会儿吴莹的睡颜,替她把滑下肩膀的被子撩好。
以前的傅贞遇到烦恼会第一时间和蔡佳分享,她现在同样有这项特权,只是她目前的境地实在难于开口。大吐苦水之前,她首先需要解释科学所不能解释的占人身躯的超自然现象。这事确凿发生在她头顶所以她不得不相信,要蔡佳接受就太难了。傅贞不得不承认,杜默知能快速接受这个事实,有些不可思议。
在脑海里筛选一番,她能够随时倾诉的对象,唯有杜默知。如果她还是俞皎,可能不大愿意欠杜默知越来越多的人情债,但现在不同。她一无所知时积累了大笔的债务,多一笔少一笔就不值得那么介怀了。
傅贞拨通杜默知的电话,在心里数了三声,杜默知摸准她的动态似的,恰这时接了起来。
“……怎么了?”他沉默了片刻,没有喊傅贞的名字。因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行事风格,所以对她的来电他一向是格外重视的。
傅贞是俞皎的时候对杜默知的习惯没那么注意,即便留意到自己也是不察的。奇怪的是,她却在此刻想起来了,想起他从前待她的无微不至和谨小慎微,原本要说的话一下子堵在了嗓子口。要和杜默知说,她因为蒋成而受伤吗?更奇怪的是,原本在她心里盘踞的那股子愤懑不甘散了不少,她心底有点酸,有点涩。她其实不该说这种心迹陌生的,因她一心一意成为“傅贞”时,频繁地感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