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积雪推开絮影,一挥袖,替他将絮影收好,道:“贫僧不会杀你,更不会让你死,絮影先替你收好,日后还你。”
“絮影回来。”兰榭一声叫,被任积雪收好的絮影霎时出现,剑柄横在兰榭胸前,他握住了,看着任积雪,用不屑的语气道,“虚无师父刚才还说生死有命,这会儿又说不要我死了,你又是因为什么不让我死?”
兰榭讥笑道:“怎么?难道你也跟沧渊一样跟我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额头忽然一凉,兰榭一恍神,看见任积雪蹲在他面前,拨开了额前碎发,盯着他的眼睛入了神。
“眼睛很好看。”他恍惚听见任积雪说,“不要死,我希望你活着。”
脑子里有根弦突然断裂开来,兰榭瞳孔皱缩,脑子里一下闪过好多声音,好多人在说话,好多人在笑。
声音太杂乱,他分不清都是谁,也忘了是谁,只有一声清晨敲响的钟声特别清晰。伴随着笑声不断,他听见佛乐声袅袅,有风吹起殿前经幡,他踮脚要去够,经幡被吹得太高,他够不着。
有人从背后将他抱起,将他举过头顶,他碰着了经幡的一角,乐得开怀大笑。
他听见有人笑着说:“员外好福气,小公子与佛门缘分深厚,不如把小公子送入佛门,做佛下童子如何?”
被称作员外的那人还没说话,刚才抱着他去够经幡的和尚说话了,他说:“佛门孤寂,等他长大些自己选择。”
又有人说:“我家小公子生了一双极好看的眼睛,一看就是要入红尘的,哪能来寺院渡终生。”
还有人说:“我家小公子就是受人喜爱,不止你们,你们弥生住持也说可以把我家小公子养在他身边,由他亲自扶养长大。”
兰员外说:“等他再大些就可以自己选择了,老夫与夫人都不会干涉他的决定,我儿开心就好。”
一位女子也开口了,声音很温柔,听着就能感受到满满爱意,她说:“不求大富大贵功名显赫,惟愿我儿健康喜乐,日日无忧。”
那个抱他去够经幡的人带他去了书房,教他规规矩矩坐好,在宣纸上写了两个字,教他念:“兰……榭……”
“虚无虚无!”兰榭指着他大笑,就是不念自己的名字,他也不生气,又教了一遍,“兰……榭……这是你的名字。”
又告诉他:“我取的。”
平淡里有几分自豪。
那个人执着于教兰榭写好他的名字,兰榭不想学,爬到书案底下躲他,他就很无奈,闭了眼不再理兰榭。
过了会儿,兰榭觉得无趣,自己爬了出来,攥着毛笔在纸上乱画,跟着旁边写好的两个字临摹,可他拿笔姿势就错了,写来的字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自己也觉得丑,就不写了,往旁边纸上画乌龟。一个人画没意思,他趴在地上,铺平了那个和尚的衣角,把乌龟画在他素白的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