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友”两个字毫无回避地落进长廊,像石头咚地砸开冰面。
夏棠心里一跳,下意识回头环顾,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听到。
陆霄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心虚张望。
夏棠的视线收回来,眼角微微上翘地望着他说:“喂,这事不适合在这里聊吧。”
心逐渐沉下去。
胸腔里一片冷意,是艘底舱已经四面漏水的邮轮,在海面上所有围观者的目睹里眼睁睁沉入冰海。
陆霄仍然不依不饶地盯着她的脸,下颌绷得很紧,固执地在将要沉没的船上抓住一片浮板问她:“不然呢?”
“除了会上床的人以外,你还把我当什么?”
夏棠张了张嘴,拽紧了书包带,迟疑下说:“还是……朋友?”
仿佛就连这一点,都不能称得上是十分肯定。
一时间没人再开口说话,走廊里异样安静,灯光仿佛突然变暗,昏黄地、沉沉地照着面前人的侧脸。
陆霄从那片阴影里看着她,唇线抿紧。
静默里好像能听见秒针一格格走动的咔嚓声响。
他等了一个下午加夜晚,终于等到这问题的答案。
就好像把心脏交给对方,然后被丢在地上踩了一脚。
胸腔里一片沸腾,像是烧着一锅滚烫的熔浆,几乎就要蔓溢而出。
在情绪彻底失控之前,他越过她走出长廊。
夏棠把书包扔在门口,下意识跟上去抓住他的衣袖。
陆霄走得很快,她锲而不舍地拽着,被带着跌跌撞撞往前,制服裙底下脚步凌乱,在后面压低声音难办地叫他的名字。
有佣人撞见他们俩,但是及时停住脚步没敢过来过问。
他们一路到宅邸另一侧的长廊,连接着地下车库,现在空旷无人,只有一整排的落地玻璃窗映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陆霄在前面猛然停住脚步。
夏棠追得气喘吁吁,差点栽倒,堪堪扶着他的背才稳住身体。
手指仍然揪着他的衣袖,喘着气问他说:“喂,你又生什么气?”
声音带着纯然的迷惑不解。
心里搞不懂,就算自己说漏了嘴,也不至于让他这么恼怒。
陆霄终于偏过头来看她,眼睛藏在眉骨投落的阴影里,像结了冰的湖泊。
声音也像冰粒摩擦着喉咙:“既然只是朋友,为什么还要跟我上床?”
因为你很难搞,这样能让你安分听话。
不,不,那个绝对是错误答案。
夏棠犹豫着开口:“因为……那个……青春期,荷尔蒙分泌……什么的?”
树丛和灌木的影子在落地窗外摇晃,陆霄很冷地盯她两秒钟,眉梢压低得用力,像是拉满的弓弦,马上就要发怒。
但他没有,只是转回头继续往前走。
走得很大步流星。
夏棠只好又像个鞍前马后的小弟一样,追上去拽住他的衣袖,觉得这家伙实在很难搞:“喂,喂,难道你不是吗?”
“不是。”陆霄说。
夏棠抬头望着他的侧影。
陆霄侧过头,视线笔直地盯着她的眼睛,声音漂浮在黑夜里,又沉又缺乏情绪,像初冬浮于水面的薄冰:“我会和你上床,是因为我喜欢你,在那之前就喜欢你,所以我才想吻你。”
仅此而已。
不是因为其他任何别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