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书上说的终究只是一些道理,却是难以道尽人心呐!”
“今日这殿中,有一个算一个,不是谋反叛乱的奸贼,就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亦或是苟全性命的鼠辈,哪里还能称得上是南朝之臣!”
接着他将遗诏小心翼翼地收起,环顾场中,最后眼神凌厉的盯着炀广,喝道:“奸贼,你篡得了这皇位,却蒙蔽不了南朝万民的心。今日,便以我之鲜血,为你的罪孽再添一笔!”
说罢,贺若弼便是飞速奔跑起来,直直地撞到了大殿一旁的柱子上,登时便是鲜血横流,脑浆四溅。没有人知道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书生是怎么有着这么大的力气,又是怎么能有着如此的勇气与决绝!
血腥的场面刺激着在场每一个大臣的心,甚至有一些抵抗能力弱的,直接便是当场呕吐了起来,有的更是直接瘫软在地。
炀广看着那血腥的场面,却是显得很平静,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道:“唉,这么大年纪了,脾气怎么还这么烈呢!搞得这么血刺呼啦的,收拾起来多麻烦啊!”
一旁的慕容霸看着那血泊中的贺若弼,冷哼道:“倒是死得快,不然的话,老子非要一剑斩下你的头颅!”
贺若弼刚才指着群臣一顿骂,一口一个“奸贼”,慕容霸自然知道说的是谁。自己是武将出身,嘴笨,耍嘴皮子自然没有这些文人厉害。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解决办法,那就是一剑的事儿。辩不过,那就把说话的人解决了,如此一来,事情也就了了!
炀广摆摆手,道:“拖出去吧!”
左右有着侍卫将贺弱弼的尸身拖出了殿外,紧接着,殿外便是燃起了一场大火,将贺若弼的尸身连带着那份遗诏一起燃成了灰烬。
看着已然是成为了黑炭一般的贺若弼尸身,群臣噤若寒蝉,不敢发一言,甚至都不敢抬头看炀广一眼,生怕下一个被盯上的就是自己。
炀广想了想,道:“贺公还有家眷吧,想来他老人家一个人路上也会孤单,不如就让家人们一起陪陪吧!速度快些,说不定还能追上,别让贺公久等了!”
说罢,侍卫们便是心领神会,转身整队离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在场人都心知肚明。
这场悲剧的发生是不幸的,同时也是幸运的!
不幸的便是忠臣枉死,真相掩埋;幸运的只是对于这些“墙头草”而已,他们活了下来,保住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不过,一群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而已,即便活着,其实也和死了没有多大差别了。
慕容霸扫视场中,喝道:“那贺老匹夫妖言惑众,诋毁陛下,如今死了倒是也好,只是太便宜他了!诸位,可还有效仿他的?”
这话说的便是赤裸裸的威胁了,效仿什么?效仿他去撞柱,还是效仿他去家破人亡?别开玩笑了,有那气节的,早就死在了流血夜之中,如今留下的这些人,哪里还有那等风骨!
贺若弼忠心可嘉,却是错估了人心。只怪他终究只是一个单纯的读书人,以己度人,认为只要遗诏一出,振臂一呼之下,便可以召集群臣驱除奸邪,荡清寰宇。
但现实哪有那么容易?书上写的东西终究太过理想化了,他不曾真正入世经历现实的残酷,有此下场也在情理之中!
现实不是桃源乡,残酷才是常态!
慕容霸见无人敢应,不屑地冷哼一声,道:“诸位,还不参见陛下?”
话音落下,只见群臣哗啦啦的跪倒一地,然后异口同声的高呼“万岁”,身子匍匐得极低,快要趴在地上,以此来显示自己的臣服。
炀广显然对此很是满意,对着下方的群臣道:“诸位爱卿,平身吧!”
如今遗诏的真假已然不重要了,即便贺若弼手中的遗诏是真的,此刻已只能是假的!而炀广手中的遗诏,不论真假,都只能是真的,或者说,只要炀广坐在这里,它就是真的!
所谓的真相,从那个流血夜开始,从贺若弼撞死在大殿之上开始,又或者是从群臣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开始,便早已经不存在了!
这里的人们不见真相,抑或者,在如今的南朝,根本就没有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