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消息时,初见正好在嫁衣上绣好最后一朵合欢花,闻言后她周身一颤,那鲜红的衣裳从指间滑落。她一把抓住那报信人,急切问道,“那伯远呢?!他现在在哪里?!”
“初见姑娘,你要节哀啊……”那人支吾了半晌,终是吐出几句话来,“伯远也被染上了瘟疫。”
“他死了?!!”双手愈加重地抓住那人的衣裳。
“不不不,他没死,只不过被关进了瘟疫塔里,那个地方你也是知道的,只要人被关进去了便永远也不能放出来了……所以初见姑娘你要节哀啊,此生你们怕是……”
后面的话初见再也听不见了,她瘫软在地上,全身入坠冰窟。
又是春天……她那样喜欢春天,为何,这温暖得叫人欢喜的季节却总是三番五次地来伤害她呢?
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还是这样。
五指握拳,渐渐收紧,直至指甲嵌入掌心中,流出殷红的血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初见面无表情地从地上爬起来,她戴上斗笠,拿起镐头,推门走出屋子——此刻门外已是一片稀落星光。
她如石像一般,已经枯坐在屋中整整一天了。
去往瘟疫黑塔的路是那样漫长泥泞,天上星子黯淡如鬼火,投射不了一点光亮,周遭老树扭曲,枝叶张牙舞爪,宛若乱舞的鬼怪。
一路上她没有遇上任何人,除了她,所有人对那个建于悬崖边上的寂寞黑塔都避之不及。
她全靠摸索着向前走,远处传来了野兽的低吼,旁边的枝叶划开了她的衣裳,她没有胆怯——可怕么?什么都没有失去伯远来得可怕。
幼时眼见伯远化为萤火消散是她最为可怕的记忆。
初见走了整整一夜……终于,在拨开层层厚重的枝叶后,她感知到锐利的风迎面吹来。
困着伯远的黑塔,便就孤零零地立于那悬崖边上。
初见一瘸一拐地用更快的速度走过去。
这座用于关押病人的黑塔不知何时建成,它用巨石垒成,一块一块的巨石叠加,填上糯米,坚固无比,所以这么多年来经受着狂风的拉扯,它仍然屹立不倒。
这座黑塔没有门,患病的人自塔顶被绳索吊下,然后塔顶的人割断绳索,塔中的人就此求生无门。
塔里常年潮湿,见不着阳光,更感知不到一丝风,纵然有人定时过来送与食物,塔中的人还是活不长久。走过了数百年的时光,这塔底,早已经白骨累累。
腐肉和污血侵蚀着塔基,使得整座塔散发着叫人作呕的恶臭。
初见站在塔底,抬头望了一眼高耸的塔顶——伯远在这恐怖的地方定会害怕的。
少女的神色更加严肃,她绕着塔仔细地走了一圈后,终是寻到一处潮湿的地方,这里流经一条细小的泉水,塔砖被水浸湿变薄,化出许多烂泥来。初见不再犹豫,举起镐头,奋力朝那块地方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