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楚忧伤地将我看着:“大婶,我觉得我和你们呆下去,早晚会三观不正,成为一个反社会小孩的。”
你现在不就已经是了咩!
“火荆棘是无药可解,但不是无法可解。”宗楚在他那鼓囊囊的袋子里翻来覆去地找,翻出本旧兮兮的破书来,我看了眼,《巫药小知识一百贴》,没说话。他紧巴巴着小脸蛋,翻到一页,逐字逐句道:“火荆棘传说是古神祝融后裔留下的红莲根所化,解它嘛……”
宗楚忽然不说话了,我和茯苓同时看着他,半晌他撇撇嘴说:“把我那个人鱼膏的小罐子还给我啦!”
……
军营闹到了半夜才渐渐安静下来,深夜里清晰地只有铜盆里火炭的灼烧声和咆哮在边城上空的北风声。叶绍霸占了我的床,我本想将他往里推推给自己挪出一亩三分地,但瞟见他失尽血色的脸,尾巴卷了个圈把自己绕了起来,缩靠在床头。
躺着的叶世子杀伤力直线下降了百分之八十,光看他那张脸,纯良无害地简直像个阳光美少年,满脸都写着:“哟~~~~大爷,不来□□一下人家嘛!”让人不欺负一下都觉得对不起他啊!
机会难得,我手痒难耐~暗搓搓地在他脸上掐了一把,还挺水嫩哒!乐此不疲地捏了捏他的脸,又捏捏他的鼻梁,手指不小心划过他的唇瓣。我一怔,脑中又浮现那日的记忆,软软的……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伤心啊。”
宗楚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他捧着个药钵子从屏风外绕进来。
我做贼心虚地缩回手指,拿笔写下:药制好了?
宗楚大咧咧往床边一坐:“没有,哪那么快。”他捣着药钵,歪头看看叶绍又看看我:“你为什么不难过?”
我蒙了蒙,看了眼徘徊在鬼门关边的叶绍,茫然反问:我为什么要难过?
宗楚考究地观察着我的神色,半晌他低头捻捻药泥咕哝道:“我原以为你喜欢叶绍来着的,”他顿了顿,自言自语道:“嗯,是我想多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喜欢上叶绍呢?他除了有钱之外,简直是个一无是处的败类!人渣!”他抹抹鼻头,义愤填膺:“对这人家这么弱小的未成年人都动辄喊打喊杀!”
我:“……”
你这种一见面就拿凶器剖开我的尾巴的未成年和弱小有屁的关系啊喂!
何况,我父王曾经教育过我:“阿彦啊,你是未来要做国君的人!有一点要切记,交友谨慎,良师益友可助你事半功倍;奸佞小人则会让你误入歧途,失去为君之道。”
我仰着童真的小脸懵懵懂懂问他:“父王……阿彦没听懂。”
父王手在我脑袋上半晌,简洁明了道:“就是,一定要和有钱人做朋友!”
我:“……”
出身于土豪之国齐国的叶世子显然非常符合父王的这个标准,所以盲目地忽视掉他那些蛇精病的缺点,孤觉得还是可以和他做一做朋友的……
“大婶,你说这个时候我要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他,也没人发现吧?”宗楚没有预兆地冒出一句话。
我写下三字:不可能!
宗楚撇嘴不信:“他本来就身受重伤,我只要……”
我打断他:有我在。
宗楚:“……”
老子虽然有条鱼尾巴,但是个货真价实的人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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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宗楚所言,火荆棘之毒从中毒要毒发身亡只有短短七日。从叶绍的伤势来看,他是在战事结束后回来的路上遭了骁族人的暗算,毒入体内已有两日半。毒发七日,而宗楚制出解药则需要三日之久。
这中间若有什么变故,任谁也无回天之术。
叶绍作为一军主将,消失数天不见,于情于理都推脱不过去。况且从他归来那日起,潼关周边的村庄小镇上就开始流出传言说齐国主帅身受致命之伤,即将命不久矣。谣言四起,叶绍确实又不再露面,搞得军中人心惶惶,以何源为首的一干将领已来试探了好几次。
连白启都忧心忡忡地跑过来问:“阿彦,叶绍他……到底怎么了?”
我无语凝噎:他都对你那样了,你居然还这般关心他?真爱不解释啊!
“……”白启哭丧着脸,捶胸顿足:“我的玉佩还在他那啊啊啊啊!”
我:“……”
谣言就这尿性,你越捂着藏着,它蔓延的越是迅速,也越能使将士和百姓们相信他们无所不能的世子大人即将一命呜呼。索性我泼墨挥毫,给齐国及王师将领们以叶绍的名义写了一封:致同袍书。大义是:你们的世子我偶感风寒,身体确实不适,但是离死还远着呢。
虽然孤在太学时成绩不算多好,但尽量模仿叶绍字迹也不是太难。写完后拿给茯苓过目,他是叶绍贴身侍卫,过得了他这关瞒住下边将士肯定不成问题。
茯苓面色凝重地看完,半晌颔首:“虽然字比世子丑了不少,但军中也没几个识字的,应该看不出来。”
我:“……”
博得他认同感的是我写得最后一句话:本王想死,也要看阎王敢不敢收!
他说特别符合叶绍鼻孔朝天、目中无人、牛逼哄哄的高冷气质。
我与宗楚深以为然。
叶绍的手书传达出去后,军中气氛明显松弛了许多,然半信半疑者亦有,例如专程来探望叶绍的沈戟。
作为齐国外派去中央执行公务的幽州刺史沈戟对叶绍受伤一事深表关心,为此沈戟同志忠心耿耿地表示:为了世子能得到妥善的照顾,他特意将女儿沈慕兰也一同带来,协助我料理叶绍的日常生活。
而未来太子妃的我委婉而不失坚定地拒绝了他的好意,理由是:世子需要静养,不宜太多人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