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有多久,谁都不知道。
第十一章
那是一个阴恻恻的雨天,路上挤满行车,争相鸣笛,路人离马路至少十步之遥,唯恐溅起的泥水弄污自己的衣物。撑开的伞掩盖了过路人匆忙的神情,每人埋首走在水泥铺就的路面上,偶尔肩上缺少庇护,衣物浸成深色,推推搡搡,每个人都朝着自己的目的地前行。
夏郁莲是唯一的异数,双手空空如也,雨衣雨靴等装备一样没有,背后有个大得惊人的双肩背包,不知道里面有着什么填充物。无例外的是他也朝向自己的目的地行进。
他的目的地只有季延非。
今日的夏郁莲焦躁异常,遇见细微的线索,勾起了他对旧日糟糕透顶的回忆。处在这个时间场合的夏郁莲对自己产生了颠倒的错位感,他认知里的自我和名为“夏郁莲”的这个容器不相适应,发出了奇异的排斥,表现到具体的肉体上,就是呼吸的憋闷,肌肉的无力。
他应该往哪里去呢?没有人可以给予他指引的道标。双腿机械性地朝季延非那处迈动。精神鸦片尽管贻害无穷,却足够甜美诱人。
那辆张扬的鲜红色跑车也封闭了天顶,夏郁莲将背包放置到身前,掏出安装了防水套装的相机,对准目标。熟悉的工具掌握在手中,夏郁莲增添了些心安感,轻车熟路地跟踪季延非。
自从上次季延非默许以后,夏郁莲的行迹愈加明目张胆,作为安全防备线的距离一缩再缩。他的心在高台上岌岌欲坠,害怕某天季延非扭过头,对他示出彻底的厌恶作呕,也害怕季延非的丑态不小心被他的镜头记录,击碎他那遥不可及的梦。
刀尖上玩火。
手持镜头拍完两张照片后,他放大查看成品,季延非和往常漫不经心的样子,十分不同。夏郁莲敏锐地发现他在驾驶位上的姿势是蜷缩起来的,隔着贴有暗色膜层的玻璃,瞧不出季延非此时何种神情,但是那一个隐隐约约的剪影看上去情形不容乐观。
这次的季延非身旁没有形形□□的伴侣,寂寥的,孤独的,将全身重量依托在前方的方向盘上。片刻,调整了下姿势,如在母胎中亟待分娩的胎儿般,抱紧了自己的双膝。
到底是怎么回事?夏郁莲的心中打满了巨大的问号。
搜集到的季延非资料在他脑内一闪而过,季延非如今的状况,应当是肠胃常年累月积攒的病疾爆发,以前他就有过相关病史记录。
季延非是个不折不扣的享乐主义者,加冰的烈性鸡尾酒颇受他的青睐。昼夜时差也是颠三倒四,不少次夏郁莲为找到季延非的行踪不得不驱逐困意,利用白天的时间补眠。某种程度上,夏郁莲正好是被季延非不计成本自我燃烧一般的态度所更深的吸引着。
季延非是火光,他就是不知死活的飞蛾。
雨幕给视野笼罩一层看不穿的迷离暧昧。夏郁莲的心忽然不明所以地被淋漓的雨点浸泡得柔软。
手机拿起,拨出医院的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