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机,他再次闭上眼时,竟然也很快就睡过去了。
那一觉睡到了中午,怕影响头脑清醒,他白天没有吃药,把低烧硬抗了过去。
白天看着半夜的聊天记录,他都有些恍惚到不真实。
她早跟他说了要去长岛拜访长辈,还会顺便见朋友。他不会有什么意见,更没问她具体行程,到纽约时,朋友是否会陪着她玩,这属于管太多,他自然不会多问。
他只说让司机去送她,被拒绝后,他也懒得再说什么。
陆逊到公司时,就看到了秘书正引着人往老板办公室里搬空气净化器,旧的被替换了出来。
估计老板这又是感冒了,看着体质一点也不虚,平日里也不怎么生病。但一到冬天,每场流感,毫无意外,老板都会中招。
他的中招,一般都挺严重,会在家彻底休息个一两天。不过昨天他就感冒了,照旧来了公司,陆逊也没多惊讶,谁让他休假那么长时间的。
假期开始的早,几乎将近一个月,甚至事情有点多,以为他上个月月底就会回来的,结果他拖到了一月份。
谁也不知道他在国外干什么,老板的私生活跟公事分得很开,以前陆逊还能借着关系亲近开玩笑问一句,你也会有拖延、不想上班的时候吗?
但他现在都不敢开这个玩笑,回来时他主动去接机,在车上时老板一句闲聊都没有。
陆逊进办公室时,老板正倚靠在了座椅上看手机,见他进来,老板才坐直了身体,将手机放在了一旁。在这些细节上,老板一向尊重人。陆逊主要汇报的一件事,是关于许永成的。
许永成人虽然进去了,但公司还在,表面上还勉强维持着运作的状态。
公司之前内部发了声明,称董事长失去了联系。后来消息出来后,又再次发声明,强调并无任何部门到集团及分公司进行审查。
声明的措辞非常谨慎,起了再大的风浪,也当作不知,只当是董事长去配合了调查,最后还作出了坚决支持的政治表态。
体量再大的商人,被抓了失联一阵子都不是个事儿。
场面上风光的生意人,曾被纪委带走调查过的就不少,有过牢狱之灾的也不鲜见。要能出来,事情过去了就翻篇,哪个没眼色的媒体还敢揪着去报道。
现在,不明就里的外界持观望状,以为财务状况糟糕,再失去了主要控制人,不知大厦何时倾颓。
而对内行人来说,这是块肥肉。集团下的一些子公司经营得非常不错。如果不能一口吞下,也要喝一口肉汤,甚至笃定债务会被兜底。
京州的老虎已抓,局势未定之时,各个势力下的代理人就已经跃跃欲试,几乎是作出了明抢的架势。
老板身份特殊,与他父亲的关系无需证明,天然的立场为背书,从而能灵活游走于两端,来主导年后这场重组。
至于许永成,却与他们无关。这也是李秘书当初说的,其他事,不用介入了。
老板这才离开多久,明争暗斗就已经上了场面。然而这些人,都没那么好打发,他一个打工的,也得罪不起,非得老板回来镇场子。
老板回来的这几天,也没处理这些事,陆逊这才过来找了他。当然,先用了工作汇报为铺垫,最后才提了一句。
“老板,这件事,需要我飞一趟,去处理吗?”
“好,你去一趟。”
见老板认真地回答了自己,陆逊傻了眼。如果自己去一趟就能解决,那还要找他干什么。这么说,不还是委婉地在催促他吗?
陈岩看他愣了神,问了他,“有问题吗?”
“有……我可能搞不定。”
“那就找人帮忙去搞定。”
陆逊赶紧拍了马屁,“这事,只有您才能搞定。”
“我搞不定。”陈岩笑了,“这事,我可没这个权力。”
如果陆逊还听不明白,那他就别混了。要真按所谓的流程与职权范围,这事不该由老板来做。
这是在点他,让他去找该找的人。神仙打架,到不知老板如此绕一圈,目的是什么。
陆逊更明白他是谁的下属,“那我可以去找李秘书吗?”
看着他如此谨慎而小心的样子,犯不着这样的,陈岩也没想为难他,“可以。”
“好,老板您注意身体,这一波流感挺严重的。”
“嗯。”
办公室里放了两台空气净化器,茶水壶里是煮的梨水,他的感冒没有严重下去,就是喉咙有些不舒服。
这件事,由他主导,他不能有利益上的任何关联,也不想有。
但这么说也很可笑,他又有什么干净可言。现在被瓜分了,剩下的烂摊子总能被解决掉。谁担保,谁兜底。
而他介入,做完了再交由他人。如何分配,利益之间如何均衡,都不在他的掌控中。
其实这两者,没什么区别。就算前者损失更大些,也与他无关。
一个人可以不贪不抢,但却不能拦着手下的人去这么干。
身在其中,那他是什么?
陈岩晚上依旧是饭局,逃不掉。
攒局的老大哥,为人颇义气,是该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