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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太深,人群终于渐渐散去,但闷热的空气仍然混乱地凝成一团,压在胸口又湿又重。曹南宗站在酒店门口,微微皱眉看了眼夜空,少见地有些躁意,扯松了领带喘口气说:“这天气,八成是要下雨了。”
身旁乔闻达见他难掩疲色,体贴地催道:“南宗你先去停车场,在车里眯一会,扫尾的工作我盯完就送你回家。”
“不用,他们比我还累,记得加班费要给足。”曹南宗指了指正在收拾红毯和签到墙的工人们,明天就是元旦,他们正在换新的装饰,他挺想叫他们都回家去,可牵一发动全身,自己这边做了好人,企划部的人又该怪他坏了流程。
大型企业是一架日夜不停运转的机器,多少人被裹挟其中,被碾碎榨取,呕出一点辛苦汁糊口,谁也不许谁停下来。
曹南宗身处这架机器的核心,觉得自己实在没有资格抱怨累,他说:“闻达你也早点回去吧,太晚了,我自己开回去。”
乔闻达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曹南宗就是这样,处处替别人着想,心软得一点也不像个总裁。他推了推眼镜,正想再劝,镜片上忽地落下一滴水珠,真的下雨了。
眼前蹿过一个影子,乔闻达反应过来,喊道:“南宗!”
他看见曹南宗冲进雨幕,脱下外套,盖住签到墙上洋洋洒洒的签名,绷紧的腰背贴在衬衫上,浮出韧劲十足的轮廓和线条。
趁雨势不大,曹南宗和几个工人合力,把签到墙搬进大堂。
一般这类定制的签到墙,用完就会处理掉,曹南宗的目光在上头流连几番,温和地和企划部的部长商量,这块签到墙他想留下来,稍后送到他家去。部长不解,但老板都这么说了,好下属不问理由,一概照办。
好在抢救及时,签到墙上曹南宗和夏归楚挨得很近的笔迹,只被打湿了一点。糊掉的笔锋变得圆润、毛绒,不像笔留下的痕迹,倒像炸开的猫尾。
曹南宗看着那处晕开的笔锋,轻笑起来,乔闻达问他笑什么,他说:“你不觉得很可爱吗?”
夏归楚还未学习书法之前,字形和晕开的签名更接近,随心所欲地乱来,形状笨拙圆钝,有种天然的孩子气,和他如今外露的精明强干十分迥异。可曹南宗知道,那手字才更接近夏归楚的本质。
曹南宗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外表看上去就像在发呆,乔闻达看得脸色不快,他都从来没被曹南宗用“可爱”二字评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