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把完脉,便大大松口气,脸上甚至带了一丝笑,“臣在此先恭喜世子,世子妃这是有喜了,两位不必担忧。”
有喜两字一出,赵冉桐却更紧张了,想到流产的事,眼中再次蔓上了担忧,顾令寒始终观察着太医的神色,见他面带喜色,便清楚她身体无碍。
顾令寒搂住她安抚道:“不会有事,不用紧张。”
见她怕成这样,太医也没再卖关子,连忙安抚了几句,说胎儿一切无碍,只是叮嘱了他们,接下来两个月万不可再行房事。
顾令寒自是应了下来,意识到肚子为何会不适后,赵冉桐一张脸红得几乎滴血,太医叮嘱注意事项时,她也颇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只是小幅度点着头,旁的都交给了顾令寒来应对。
顾令寒一一记下注意事项后,亲自将太医送到了院门口。
顾令寒回到内室时,却见小姑娘依然低垂着脑袋,一副无措的模样,顾令寒伸手将她搂到了怀里,“不必害怕,以后多注意点就行。”
赵冉桐乖巧点头,小脸埋到了他怀中,她不单单是觉得后怕,明明才刚给他做了承诺,说不要宝宝了,这才不过一个多月,她就怀上了,今晚的一切都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也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受,之前明明那么期待再次怀孕,如今孩子真来了,她竟无措极了,这才刚刚一个月,就算他说了顺其自然,肯定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吧?
她吸了吸鼻子,想说不然我们不要了。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她眼眶率先湿了,这一刻,她才明白他当初做选择时有多痛苦。
如今宝宝尚未成型,她都舍不得放弃它,他当初选择保大时,又经历着怎样的伤痛?难怪他面对绵绵时,总是愧疚极了。
赵冉桐说不出放弃孩子的话,可是想到他的心结,整个人又难过极了,她紧紧搂着他的腰,在他怀里趴了好大一会儿。
察觉到胸前的衣襟逐渐湿了,顾令寒才意识到小姑娘之所以沉默并非因为后怕,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宝宝?”
他唤宝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深情,手上却强硬地挑起了她的下巴,见她眼眶红红的,眸中全是泪,顾令寒一颗心紧紧收缩了一下。
他用拇指擦了一下她脸上的泪,低声安抚道:“已经没事了,别怕,太医不是说了孩子不会受影响?”
赵冉桐心中一痛,泪珠儿再次砸下来时,她连忙将小脸埋到了他怀中,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他没再强迫她抬起头,轻轻搂住她的身体,拍了几下,哄道:“有我在,不会让你和孩子出事的。”
他向来不会哄人,几句话尽管说得干巴巴的,她一颗心却酸成一团,见他这个时候还在为她考虑,她心痛极了。
她也不知怎地就突然狠下了心,道:“我知道你不想要孩子,我们不要了。我明日就让太医给我开堕胎药。”
她声音都有些颤抖,说到堕胎药时,两只拳头紧紧握成了一团,长长的指甲刺破了掌心,她都毫无所觉。
顾令寒这才明白她为何哭,他一颗心密密麻麻疼了起来,同时又涨得满满的。
他吻了吻她的发,沉声道:“说什么傻话?我没刻意避开你的受孕期,就说明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也很期待宝宝的到来。”
赵冉桐这才抬起小脑袋,沾着泪痕的小脸上有震惊、茫然,还有一丝不敢出现的惊喜,“你别骗我。”
顾令寒吻去了她脸上的泪,“没骗。”
他确实有些期待孩子的到来,只是想想她有多高兴,他就能战胜曾经的恐慌,望着他坚定的眼神,赵冉桐一颗心怦怦跳了起来,这次却是惊喜的。
她整个人都被一种震惊和狂喜笼罩着,有那么一刻甚至以为在做梦,她觉得好不真实呀,“你咬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
小姑娘低声讷讷的神情太过可爱,他俯身轻轻咬了一下她的鼻尖,赵冉桐小鼻子皱了起来,伸手捶了他一下,“你还真咬啊?”
见他一贯冰冷的脸上都染了一丝笑意,赵冉桐也不由笑了,她大眼睛,白皮肤,五官十分精致,笑起来时一张小脸说不出的甜美动人。
顾令寒再次将人搂入了怀中。
赵冉桐蹭了蹭他的肩膀,乖乖靠在了他怀里,这会儿她的肚子已经不难受了,她忍不住将小手放在了腹部,有那么一刻甚至觉得感受到了宝宝的存在。
顾令寒也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腹部,摸完握住了她的手,这才发现她掌心被抠破了,他眸中闪过一丝懊恼,“怎么抠成了这样?不疼吗?”
小姑娘手掌不大,两只手都白白嫩嫩的,如今掌心都破了皮,她平日里极娇气,不小心撞到时,都会疼得呜呜叫几声。如今自己将自己抠成这样,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可见刚刚有多担心。
见他眼中满是心疼,赵冉桐心中暖暖的,她笑着将手递到他跟前,俏皮道:“你亲亲就不疼了。”
本以为他会拧着眉去拿药,不理她这一茬,谁料他竟真握住她的手,轻轻亲了亲,一只亲了一下,赵冉桐只觉得掌心一片滚烫,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他这才垂眸看了她一眼,男人眼眸深沉,眼底也带着威胁,“以后都不许再胡来了,不然。”
他没再说下去,眼底深处不易察觉的心疼却让赵冉桐格外受用,她嗯嗯点头,连忙保证不会了。
顾令寒这才给她上了药。
因为睡得极晚,第二日,两人都没能早起,好在顾令寒还有一日假,今日也无需上早朝。
起床后,赵冉桐还觉得怀孕的事有些不真实,忍不住摸了摸腹部。
顾令寒又仔细询问了几句,见她没再不舒服,彻底松了口气,这才派人给长辈说了一下她有孕的事。
丫鬟过来时,顾母正在给绵绵喂蛋羹,听到丫鬟的话,她又惊又喜,手里的汤匙都掉在了地上,地上铺着地毯,汤匙没摔碎,蛋羹却洒了一地。
不仅她十分喜悦,绵绵小脸上也满是惊喜,她甚至来不及给祖母告别,就从板凳上滑了下来,飞快跑了出去。
顾母也顾不上旁的了,哪怕身上还溅了一点蛋羹,她也丝毫没有察觉到,平日里万分讲究仪态的一个人,竟也不管不顾地追了出去。
嬷嬷清楚她这是太高兴了,也没有拦着,紧跟着追了上去,她一张老脸上也笑出了花,觉得苍天有眼,总算让他们再次怀上了。
顾母脚步很快,尽管如此,走出院子时,也没能追上绵绵。
小丫头跑得极快,小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了眼前,还好丫鬟紧跟着追了上去,因在府里,总归不会出事,顾母也没太担心。
绵绵这会儿高兴极了,小丫头头一次笑得牙齿都露了出来。
她跟赵冉桐一样,都很期待宝宝的到来,以往,她每次去了景王府都舍不得回来,总想陪小宝宝多待会儿,如今,她总算也要当姐姐了。
小丫头跑回来时,赵冉桐和顾令寒才刚洗漱好,正打算让丫鬟摆早膳。
绵绵冲进来后,就弯腰扶住了膝盖,气喘吁吁的,小脸也涨得通红。
赵冉桐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绵绵向来乖巧,小小年龄就很淡定,还从未这样慌张过,“怎么跑这么快?出什么事了?”
她连忙将绵绵拉到了怀里,小丫头小脸憋着通红,正拼命喘着气。
她的贴身丫鬟也紧跟着跑了进来,听到主子的话,平复了一下呼吸,恭敬回道:“小主子这是太高兴了,知道您有孕后,就跑了回来,奴婢喊都喊不住。”
绵绵虽然累得说不出话,眼睛却亮晶晶的,被娘亲抱到怀里后,才逐渐平复了呼吸。小丫头睁着一双无邪的大眼,好奇地打量着娘亲的肚子。
赵冉桐笑着刮了一下绵绵的鼻子,“现在可瞧不出来,再高兴也不能跑这么快啊,万一摔了怎么办?”
绵绵笑得腼腆,小脸上依然满是高兴。
顾令寒看了她一眼,根本没料到她竟也如此喜欢小宝宝,他望着绵绵的眼神无比温和,随后才对赵冉桐道:“不早了,先去吃早膳吧。”
说着,他将绵绵抱了起来,问道:“用了早饭没?”
绵绵才刚吃了一半,软乎乎道:“可以再吃点。”
赵冉桐笑了笑,跟在两人身旁去了吃饭的地儿,梅园有小厨房,他们平日里都是在梅园用饭,也就初一十五会陪父母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