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夏侯靳早上用了早饭,便出了府,今天早上没去上早朝,这趟出府,不只是出了府,而是出了城。
昨天因为担心殷夕颜的事儿,所以,城外的事儿,没办的太利索。
其实也算不得没利索,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今儿出城,是有人要见。
一个不起眼儿的庄子里,早就有人候在了那儿。
“靳王叔。”夏侯恪一身简衣华服,原本这会儿该在北边游玩的人,突然之间就出现在了洛城之外的小庄子里。
夏侯靳刚才进来的时候,就扫了一眼这庄子内外,外松内紧,瞧着普通,可是一砖一瓦,怕是都有门道。
院子四周看不到什么人影走动,方圆几里都是普通布衣百姓,可是那百姓手上的茧子位置不对,到不像是常年拿锄头的,反倒像是拿刀,拿剑的。
“什么时候入城?”
夏侯恪有心事儿不瞒夏侯靳,自打跟这个王叔走的近那天起,母妃就提点过他,要以真,以诚,不要以为别人眼里不重要的人,就不需要拉拢,或许在关键时候,这样的人,才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按行程,还要两天。”
夏侯靳扫了一眼屋里伺候的,除了一个夏侯恪常年近身的,也没有半个闲人。
他的人留在了外面。
“说吧,出了什么事儿。”
夏侯恪直起身子,直接扯了自己外袍的扣子,原本雪白的中衣上,还未干涸的斑斑血迹,正在昭然着某些阴暗手段的暴光。
夏侯靳并不意外,甚至眸间平静的没有半点波澜,在掠过那些伤口的时候,停了一下,似乎在算计着伤口有几处,伤的有多深,仅此而已,至于疼不疼,重不重,会不会死人,上没上药,要不要追究,这些话,他没问,也没想问。
“王叔,我以为,我的心,他们该看的明白的。”
夏侯恪的嗓音里,难掩凄楚,皇家子嗣,若说没个争抢之心,只怕也负了从那道宫墙里爬出来的肉体。
只是这样的争抢,半点兄弟情意都没有了,想想,都让人心寒。
“皇叔,你——”
夏侯恪的话,卡在了嗓子里,那些话,不是他该说,也不是他该问的,要是问了,说了,便是对他父皇的诋毁。
“习惯就好了。”
夏侯靳随意的拿起茶盏,也不防人,轻抿了口茶,微温,有些偏凉,看来,冲泡的时间有一小会儿了。
“还有事儿?”
夏侯恪咬了咬牙,他既然约了皇叔在这见,便是把自己隐藏的底牌展给皇叔看了,这里是一个离洛城不足五百里地的一个小庄子,在他刚刚出生的时候,林家便把这里慢慢的经营起来,说是一个庄子,其实,这里的人,都是林家为他置办的,死士。
“皇叔,我不想死。”
夏侯恪这话,是真心。
没有说我想要什么,而是说,我不想死,因为活着,才有希望,因为活着,是皇家儿女,最想要,却又最难求的生存方式。
女儿还好,生在皇家的男子,若是没有办法,拥有不可撼动的力量,那么,便将自己放在庸碌无为的角色上,只有那样,或许还有一线存活之机。
只是,他身后有林家,虽然在南边算不得多么出众,可是在北边,又足以号令一众学子的林家,他的母妃是德妃娘娘,仅次于皇后之下,为父皇所信任的人。
甚至,在有些时候,连他都会觉得,父皇对于母妃,多了一丝尊重,还有一种惺惺相惜的垂怜。
这种垂怜,是不曾在皇后身上给予的。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份垂怜,让那人起了歹心吧。
夏侯靳嘴角扯开一抹凉薄的笑,谁又真的想死?
瞧瞧,他曾经在心里告诉自己的话,这会儿竟然从自己的侄子嘴里听来了。
那会儿,他是因为生之艰难,可是夏侯恪,明明有那么厉害的母妃。
德妃娘娘这些年名声一向都好,在宫里虽然算不得老好人,可是宫妃当中,怕是在表面上顺从皇后居多,可是在心里,真正要信服的,还要数德妃。
能有这份心性,这份手段的,又岂是泛泛之辈。
不过是在潜伏罢了。
夏侯靳审视着夏侯恪,这般被逼着表态的感觉并不好。
连那些老奸巨猾的大臣们都知道看风向,轻易别站队,若是有那些倚老卖老的,没准就直接说自己是皇上党,只听皇上言,这样的人,虽然未必能有从龙之功,可却因为这份稳妥,也能保得一府荣华。
夏侯恪被夏侯靳这般看着,目光犀利的仿似尖刀,可是他还是挺直了背脊,平静的回视着,若是这会儿,他连这份胆气都没有的话,又何以来谋事儿?
又何以来保住这条命?
“皇叔,恪,求的,不过是活命罢了。”
眼里的无奈,嘴角的苦笑,这次,他在打亲情牌,这么多年跟靳王叔交好,不论是真感情,还是假感情,他能看的出来,夏侯靳还是挺看重他的。
哪怕他不帮他,可是在适当的时候,只要抬一抬手,他就会得用许多。
“皇叔,在别人眼里,这些年,我与你走的最近——”
“呵呵——”一声冷笑从夏侯靳嘴里溢出,“你想,要挟我?”
夏侯靳挑高的眉眼,仿似在嘲笑夏侯恪的不自量力。
夏侯恪摇了摇头,目光平静,没有半分胁迫之意,坦然中,多的是一份担心,“皇叔,我怕,到时候,会牵连你。”
夏侯靳发现,当初跟在他身边,调皮捣蛋,带了几分死皮赖脸之意的孩子,一下子长大了,不只会死皮赖脸了,还会替人着想了,这种感觉,真是很奇妙?
他竟然在想,他的孩子,是不是也要经历这样长大的过程,会不会是一个很奇妙的过程?
夏侯靳有些走神,仿似这会儿夏侯恪跟他商讨的事儿,都没有他那还未出世的孩子,来的重要一般。
“王叔?”
夏侯恪又唤回了王叔,而不是皇叔,这两个称呼其实没什么差别,可是若加个皇字,就像是多了一重尊贵一般,比现在的靳王之位,还要尊贵许多。
宫里面培养出来的孩子,哪里又真的会天真多少,一个字,就能玩出许多的花样,夏侯恪又是林家的外孙,可以说在这方面,也自不示弱。
夏侯靳收回神思,看了一眼夏侯恪,“昨天的事儿,替我谢谢德妃娘娘。”
来往送信,宫里照拂,从湘妃开始,德妃所做的,他都记得。
“王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