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靳蹙了下眉,许多大户人家都以生儿子为荣,因为那是女人地位的体现,这女儿,若是家里子嗣丰厚到也罢了,不丰厚,便是多余。
“魏国公老夫人到是个让人敬仰的。”
殷夕颜不解的看着夏侯靳,说起来,外祖母自身到未见得有多大的功劳,一辈子身上的荣耀,都是外祖父挣来的,可是外祖母待她,及她的母亲,却是极好的,所以,在她心里,外祖母的地位,半分不输给自己的祖母。
只是夏侯靳用敬仰二字,到是让殷夕颜颇为不解。
夏侯靳其实只是觉得魏国公夫人是真心疼爱子女,外孙女的,不像有些内宅妇人是以孩子为工具,用来邀宠的,当初,那纸圣旨,魏国公老夫人竟然敢求到宫里去,就是为了让圣上收回成命,单这份为了自己护佑的孩子拼尽全力的勇气,也不是谁都能做来的。
大户人家,哪怕是公侯将相的府邸,嘴里无论说着多疼爱孩子,可是在得失利益之前,这些疼爱,都变的微不足道。
“对了,王爷,皇上的意思,是打算什么时候让风家姑娘进宫?”
夏侯靳想了想,“虽然没正式提,不过依皇上的心较,估计最近也不会过了腊月二十,今天下朝的时候,皇上已经召见过风家家主了。”
殷夕颜定了定心,想了想,又与夏侯靳商量道:“王爷,风家姑娘进宫,咱们,是不是也该送些东西?”
夏侯靳原本是没在意这些东西的,不过殷夕颜既然问了,他也就想想,“风家到是不缺什么,金银财宝,这个时候送过去,也太过打眼了些——”
殷夕颜其实心里有个想法,只是这事儿若是由她们做来,只怕回头,风家姑娘要是真被别人抓了把柄,只怕就会祸及到他们府里,所以这东西最好,还是由靳王府来卖人情,却是从别人的手往出送。
“王爷,我今天瞧着风家姑娘身边,只怕缺个得力的婆子。”
“得力?”
夏侯靳在咀嚼着这几个字,想看看殷夕颜这个得力指的是什么。
殷夕颜也不卖关子,只是把声音压的低了些,“我今天送了两盒胭脂给了风家姑娘,王爷可还记得那一盒玉生肌?”
夏侯靳点了点头,自然没忘了那盒玉生肌。
殷夕颜拉着夏侯靳的手紧了一紧,嘴角带了些笑意,“本来王爷是好意,让太医又给调换了方子,只是我却是闻不得那个味,所以,这次风夫人过来,我想着这好东西不能白白搁置了,便送与了风夫人。”
夏侯靳原本平静的目光里起了丝幽深的光,似乎,从这里面,探知了什么信息一般。
殷夕颜假装没看到夏侯靳眸中变化的光,而是接着笑道:“风夫人到是极喜欢的,当时还特意在手上试了试,只是我想着这东西里到底加了药物,还是该与风夫人提前说一声,免得回头,她身体有什么不适,再不自知。”
夏侯靳眸中的光一下子暗了下去,瞬间又点亮起来,似乎知道了殷夕颜下面的话要说什么。
“王妃的意思——”
“王爷,我想着府里既是有曹娘子,贾太医再留下来,会不会大材小用了?”
原本殷夕颜是想舍了曹娘子的,毕竟曹娘子跟在女主子身边方便些,可是她自己还怀着孕,再加上前次的事儿让她心生警惕,自然也不敢真的大意喽,所以这曹娘子还真是一时半会放不得,那就只能舍了贾太医。
夏侯靳却是摇了摇头。
殷夕颜不会以为夏侯靳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这会儿摇头,莫不是心里对这个贾太医还有别的打算?
其实夏侯靳是因为答应过贾涛,借靳王府给他避身,如今才几个月的光影,只怕还不够他返回太医院的。
不过殷夕颜的意思,他领悟了,这事儿,他真得跟风家家主打声招呼,以后他跟风家那边还少不得打交道,风家这趟送姑娘进宫,也是为了解自家的燃眉之急,想要寻找一个更大的靠山。
这些事儿,夏侯靳自然不会让殷夕颜操心,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不过,咱们不能为了别人的事儿,耽误了你的身子,贾太医还留着,至于你说的,明儿我就去安排。”
殷夕颜也不说什么大义凛然的话,既然夏侯靳这么说了,她也就这么应了。
晚上这顿饭,殷夕颜没什么味口,夏侯靳也不是用丫头伺候的,刘权家的带着丫头把饭菜摆到了内室的榻上,殷夕颜歪在床上,只接了碗甜品,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夏侯靳自己用着饭,又挑着自己喜欢吃的菜,夹到了碟子里,让丫头拿到殷夕颜跟前尝尝。
夫妻两个吃过了饭,殷夕颜又想起殷敬亭的事儿,少不得问上两句。
夏侯靳不在意的摆了手,“你七哥是个有分寸的,这才短短几日,与吏部上下到是相处的极融洽,而且,这两日,吏部的公文都圣上开了颜,只说这字写的赏心悦目,就是再糟心的事儿,看着这样的字,也能觉得舒服不少。”
殷夕颜眉眼间颇有些与有荣焉,“那是,我父亲的字写的就极好,我七哥还有十二弟的字,自小就是被父亲看着练出来的。”
“那你呢?”夏侯靳别有深意的目光掠过殷夕颜的面颊,眼里颇有几分想看热闹的意思。
若是在别的上头,殷夕颜或许就示弱了,只是在这字上头,殷夕颜到是不怕的,殷家的孩子,无论男孩,还是女孩,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所以,殷家的女孩认字很平常,殷夕颜是从小跟几个哥哥就玩的好,殷敞山教两个孩子写字的时候,自然也就把殷夕颜带上了,所以,殷夕颜的字写的并不比殷家的男孩子差什么,不过是因为女子,多了一份柔婉。
“莫不是王爷想看看。”
夫妻情趣,除了画眉添妆,便是细袖添香。
夏侯靳到是颇有几分兴趣,笑着点了点头,“为夫为娘子磨墨。”
扑哧。
殷夕颜被夏侯靳难得顽皮的样子逗的一乐,三十来岁的人了,愣是装着十三、四岁的小生样,还真是不伦不累呢。
夏侯靳小心的扶着殷夕颜起了身,夫妻两个内室摆着一张大桌案,平时到是不大用,不过是放些笔墨偶尔应个急,摆个景罢了,这会儿,夏侯靳上前亲自铺了纸,又倒了水开始磨墨,完全一副丫头的作派,看的殷夕颜啧啧称奇。
其实夏侯靳是怕殷夕颜刚才喝糖水喝多了,积在胃里难受,借着由头拉她起来说说话,走一走,让那点糖水消耗掉。
“想不到王爷的墨磨的这么好?”殷夕颜真没想到,夏侯靳伺候人的本事这么好,这磨磨的比她自己偶尔磨来还要浓厚适中,均匀散开呢。
夏侯靳不在意的笑道:“怎么,羡慕了?”
殷夕颜一边挑了只细狼毫,一边点头笑道:“还真是羡慕呢。”
夏侯靳扬了扬眉,“下次,给你机会。”
殷夕颜专注下笔,待一行字出,方才回道:“还是算了吧,妾身可没有王爷这分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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