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殷敬亭出任吏部笔帖式,一个芝麻小官,却因为身在吏部,竟然引起了有心人的关注,只是第一天到任,夏侯恪就闲来无事儿晃着去走了两圈,又状似亲昵的打了招呼,随后夏侯凌竟然也去凑了热,谁不知道林贵妃得宠,谁不知道皇上喜欢恪王,谁不知道凌王心性单纯,满朝文武,似乎在皇子夺位的事儿的,谁也没在这两位王爷身上上过心,就连皇上待这两个皇子亲近,也是因为这两位皇子单纯的没有半分名利之心。
因为夏侯凌的有口无心,大家才知道,殷敬亭这般受恪王待见,原来是因为殷敬亭要娶林家的姑娘,瞧瞧,这里里外外都挂着亲呢,谁不知道林家是书香之家,满门正气,连皇上都要竖起大拇指的。
打破了南方垄断书香的格局,愣是在北方独树一帜,这样的门风,教养出来的姑娘,单看林贵妃今时的地位,就可见一般,又见林贵妃的行事儿,处处不掌着圣心,不然,何以在贵妃的宝坐,多年未动,地位只居于中宫之下,却偏偏又与中宫相辅相承,从未听说过贵妃与中宫有不合的传闻溢出,这也是林贵妃的本事儿。
有了这两座不算小的大山照拂,殷敬亭又是个温厚脾气,不笑不开口的性子,在吏部渐渐也安定了下来,至少,没人明着给他穿小鞋,暗地里说两句酸语,就算是被他听到了,也不在意。
顾氏原本还担心殷敬亭占了这样的肥缺,不定要碍了多少人的眼呢,可是没想到,效果是这样的好,连北方林家那边的回信都赶在腊月里送来了,有了这个回信,殷敬亭的亲事儿,算是彻底定下来了,顾氏又请了官媒,一应的礼节都由官媒来走,不过因着两家相离甚远,这路途反倒是耽误了消息的往来,顾氏索性就把余嬷嬷派了出去。
殷夕颜是从余大有家的嘴里听说了余嬷嬷是踩着大雪离的洛城,一时间颇有几分失笑,“母亲这是真着急了。”
余大有家的也笑了,手上拿着刚刚王妃赏她的点心果子,捻了一小块,放到嘴里,酥化的身子都像是软了大半边一般。
“夫人着急也难免,眼看着过了年,七爷就十八了,要是一般娶妻早的,这会儿夫人都能抱上孙子了,就是再不济,这孙子也能在七奶奶的肚子里呆着了,如今啊,王妃都有孕了,夫人嘴上说不急,可是心里啊,还是急的。”
殷夕颜抿着嘴笑个不停,“瞧瞧你这当人家媳妇的,我还不是想着余嬷嬷这么大岁数,大雪的天就往出走,回头再冻个好歹的,惹了病气,可如何是好?”
余大有家的一听,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王妃这是心疼我婆婆,只是我们这些人生来就命硬,那些小病小灾,哪里当回事儿,再说,夫人出门不方便,这进了腊月,各种礼节就多了,虽然夫人不掌家,可也总有亲眷要走动的,我婆婆在夫人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夫人给足了脸面,也给足了力度,这趟去,是想着一朝把七少爷的亲事办的漂漂亮亮的,回头,夫人就只管等着新媳妇进门了。”
殷夕颜到也知道这层意思,的确,女方家要是有什么安排,想法,要求,余嬷嬷多少能拿捏住母亲的心思,当得起半个主,免得两边为了一个小事儿,又耽误一、两个月的。
“行了,余嬷嬷这趟辛苦,回来母亲必然是少不了奖赏的,为了讨个好彩头,我这头先给你点好处,到时候,余嬷嬷做起事儿来,只怕就更卖力喽。”
“王妃这话是从哪说的,奴婢一家跟着王妃,吃香的,喝辣的,平时这小首饰,王妃也舍得让奴婢打扮起来,哪里还要什么奖赏,跟着王妃这几个月,奴婢这日子都快翻天了。”
余大有家的是真不好意思再收了,王妃出手本就不小,着急是自己男人管着王妃的铺子,如今到了年底,连庄子,带铺子,王妃竟然给了她们半成的红利,虽说刘权家的也拿了半成的红利,可是他们一个当下人的,还从来没拿过主家的红利呢,这种事儿,在国公府那边历来就没有,连她婆婆都说,王妃这心胸,宽着呢。
殷夕颜笑着摆了摆手,“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你拿回去自己带也罢,攒起来,将来留着儿子娶媳妇也罢,总算是家里添了个家底,那些银子啊,你们要是觉得留在手里多,也盘个铺面,自己弄个小营生,只一样,不许耽误了我外面的铺子生意就成。”
“啊?王妃?”余大有家的以为自己听错了,哪有奴才自己还有铺子的?
殷夕颜轻笑着睨着余大有家的,这几个月看下来,她也算是品出一些来,余嬷嬷这儿子,媳妇,还有孙子,都是忠心的,虽然偶尔会贪点小便宜,可是无伤大雅,大是大非面前分得清真伪就好。
“你也别惊讶,这种事儿,你没见过,可不代表别人家没有过,那些王府,公侯府邸脸面大点的奴才,哪个不在外面有一个、两个铺面的,甚至更多的,还养着几个,只不过那些人是自己贪来的,有的时候主家知道了,瞧着过往的情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是有的时候,要是做的太过了,主家非但会送官,还会把那些铺子没收,算作主家的财产。”
余大有家的点了点头,国公府里的家规里就是这样要求下人的,所以,她从来没想过自家能制私产。
殷夕颜喝了口茶,缓了缓语气,轻缓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算计着你们家今年拿的这半成红利,放到手银子也不会生银子,如今你儿子虽然也在府里打着砸,可我想着这孩子总要有个长久的打算,王府里不缺一个两个下人,到不如你们夫妻两置办点产业,让这孩子出去练练,甭管赚了,还是赔了,都是让孩子长本事儿,要是真能剩下,也是他的能力,等到再大一些,自赎了身也好,不赎身就那样留着也成,娶媳妇总是能挑一个顺心的。”
“王妃,王妃,奴婢,奴婢……”
余大有家的直接起身跪到了地上,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可以说王妃给她打算的,都是她没有想过的。
“呵呵,你呀,这样做什么,快些起来,这话,我不只要跟你说,就是刘权家的,我也会这么说,以前你们跟我的时候怎么想的,我不问,也不说,因为我相信母亲为我选的人,同样,我这样做,其实也有收买人心的意思,你看,这会儿你一感动,以后办起事儿来,不更得用心了,说到底,得了便宜的还不都是我。”
殷夕颜玩笑的语气调侃着余大有家的,似乎并不在意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一般。
明明是带着算计的话,可是在余大有家的听来,却是王妃心胸坦荡荡的,连忙挺直了腰板正了神色,“王妃不必这般自诽,奴婢心里清楚,王妃心善,这是不想让奴婢们心存感激,奴婢跟在王妃身边的时候,奴婢的婆婆就交代过,粉身碎骨,护着王妃安好。
说实话,那会儿,奴婢并不明白奴婢婆婆这话的意思,奴婢想着,王妃这样的身份,嫁进靳王府,也算是高嫁了,怎么会有事儿呢,可是直到跟着王妃进了这王府,奴婢才影影绰绰的听了些该听的,不该听的话,那会儿,奴婢才算是明白了奴婢婆婆的意思,那会儿,奴婢就咬定了心思,一定会护着王妃周全,其实,说起来,奴婢一家子,自打奴婢的婆婆跟了夫人起,奴婢这一家子,就都跟定了主子们,哪里还有另起炉灶的心思,奴婢心里感激王妃为奴婢考虑的周全,可是奴婢这话不是表忠心,只是奴婢的本心,奴婢一家子,只要王妃用的上,便一直追随着王妃,绝不给王妃惹祸,也不给王妃添堵。”
殷夕颜听的失笑,招着手让余大有家的起来,“那地上寒凉,你还是起来说吧,我那话,不是为了让你表忠心,是真心为你们将来打算,让孩子脱了奴藉,以后就是去考科举,也是成的。”
余大有家的是个女人,虽然女人有的时候小心思不少,可是女人又是最感性的。
“王妃,龙生龙,凤生凤,奴婢从来没想过家里的小子有这样的大造化,如果王妃能让这小子跟着王爷出去办办差,见见世面,就是最大的福泽了,别的,真的不敢想了。”
“这事儿,等回头有机会,我给你问问王爷。”
殷夕颜并没有直接应下来,夏侯靳身边跟着的,是英总管的儿子,英达,听说打小就跟在夏侯靳身边,这情份自然不一样,如今二十多岁了,还没娶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