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子心地光明坦荡,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张子山坦然道:“我会去看姑娘的足迹,其实也说明我的确怀疑过姑娘。或许是破案养成的恶习,亲疏不分,一视同仁,由此也得罪了不少人。还请姑娘谅解。”
深衣听他说“亲疏不分”,言下之意是把她归入了“亲”的一类,心中不由得有些开心。
张子山果然通晓白沙阵的机关布置,带着深衣循九宫八卦,约莫花了一炷香的工夫,走出了白沙阵。深衣拖着小扫把,刷刷刷,把两人的足印尽数抹去。
张子山拭去额角微汗,道:“白沙阵自建好以来,应该还没有大动过,所以咱们能顺顺当当走出来。只怕明日发现有人出入的痕迹,这沙阵之下的机关会被重新布置,届时我再想带你出来,就难了。”
深衣叹道:“也不知靖国府煞费苦心布下这白沙阵,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张子山望着她一脸惑色,微微挑眉:“你竟不知?”
深衣鼓嘴道:“我一来就被关进了湖中,陌少又是个锯嘴葫芦,我怎么会知道?”
张子山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方道:“咱们先出去,我同你讲。”
夜风很大,呼呼地从背后吹来。深衣蓬松的长头发总是被倒吹到前面,盖住一张小脸。
手不能用,她只能使劲儿摆头。
“这破风,都被吹成女鬼了!”
张子山:“唔……”
犹豫了下,他还是从怀中摸出了一把木梳,一支木簪。样式朴实无华,仅刻着一支桃花,简单,却十分别致。
“这个……”他难得地吞吞吐吐了起来,“我路上买的。”
深衣认真地看着他:“张公子,你成亲了没?”
张子山怔了下:“没有。”
深衣点点头:“那就没关系了呢。”说着背过身去,大大方方道:“麻烦公子帮我梳一梳。”
张子山仍是迟疑:“这……在下怕唐突了姑娘。”
深衣无奈回头道:“唉,就你们中原的礼数多。难道梳个头你就非要娶我或者我就嫁不出去了不成?如果你已有妻室,她可能会不高兴。既然你没有,那就没什么好顾虑的啦。”
张子山微愣,继而笑道:“朱姑娘的想法,可真有趣。”
他握着梳子梳上深衣的头发,却不碰到她的别处。打结处细细理顺,深衣一点儿也不觉得疼。末了给她盘了个简单利落的发髻,用木簪簪上。
“本来想挑一支玉簪,可是今日下值晚了,路上仓促,挑不到称心的。恰看到这样一支木簪,想着朱姑娘是个别致人儿,配这个或许更不落俗套。”
深衣晃着头,发现这发髻盘得还挺结实,整个人一下子清爽了,乐颠颠道:“这簪子好看,我喜欢。若是玉簪,我岂不是欠你更多钱了?”
张子山:“……”
深衣一出靖国府,顿时觉得天大地大,自己好似飞鸟一只,万里长空任我翱翔。
大大吐出一口浊气,张开双臂在重重屋梁上发足狂奔,御风而行的感觉令她胸中块垒顿消,喜悦不禁。
朝东一气奔出十数里之外,浑身筋骨痛痛快快舒展开了,深衣才止步旋袂回身,笑盈盈望向直追而来的张子山。
只差出自己十步之外,这个张子山的轻功也是不凡哪。
“姑娘轻功绝顶,在下自叹不如。”
“诶,别这么文绉绉的。——我没走错路吧?你们胤天府衙门在哪里呀?”
“姑娘足下,就是停尸房。”
“……”
她朱深衣就和死人这么有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