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里特别深刻。从前在佛罗里达州的时候,每年冬天他和姐姐都必须自己扫雪。这是一年中最辛苦繁重的活儿,他穿上笨重的水靴,登上梯子,手脚并用爬到屋顶上,用一根老旧的芦苇扫帚把雪扫下来。这样的活儿往往一干就是一天,累得气喘吁吁,扫帚打在屋檐上那种沙哑的“唰唰”声,单调而枯燥,又十分嘈杂。后来他一听到这个声音就十分厌恶,提醒他不得不亲手干活的现实。
格林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从厚重的被子里钻出来。他推开窗,拂去窗柩下一行冰冷的雪花,手被冻得通红。干冷的风刮着他的脸颊,而背上却哄着室内的热气,使他心中忽冷忽热的。
楼下正对着的阳台上,玛丽安裹着笨重的夹袄正在扫雪。
格林心里一动,披上外套下楼来,“早上好。”
玛丽安见了他有点惊讶,“您今天起得很早呀。哎呀,早饭我还没来得及准备呢。”
格林拿过他手里的扫帚来,“我听到了扫雪的声音,所以就醒了。您去准备早饭吧,这里我来清理就好了。”
“这怎么可以呢?先生,外面太冷了,如果冻坏了就不好了。”
格林却十分坚持,“不,我想帮帮忙。我挺喜欢扫雪的。让我试试。”
玛丽安犹豫着把扫帚给了他,“你需要我给你拿一双水靴吗?穿着拖鞋的话,一会儿就会被雪打湿的。”她从阳台后面的鞋柜上取了一双男用的水靴来。格林套了上去,水靴又硬又重,而且尺码还比他的脚大一些,穿起来十分不方便,然而他兴致勃勃,挽起袖子埋头干起来。
天色很快就大亮了。一辆出租车经过窗台,停在门口。门铃响动。
玛丽安在厨房里准备早餐,格林只得拖着扫帚去开门。
他拉开门栓,寒风卷着数片黄叶扫了进来,挟裹着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伊莉斯显然被他这一身打扮惊住了,“我来的是不是有些早?”
格林让了让身,“请进。沃克应该已经起来了,他也许在洗澡。”
“噢,我约了他早上去买东西。我可以在客厅等他吗?”
格林点头,“当然。”他脱下黑乎乎的棉手套,为她倒茶,把伊莉斯弄得受宠若惊,“不,我自己来就好,您请坐。您这是……在扫雪吗?”
“是。”格林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狼狈,他的脸因为难得的体力劳动而泛着灿灿的红光,显得十分有生机,“这样的活计还是由男人来做比较好。”
这与他一贯的阴柔形象不太符合,看得伊莉斯忍俊不禁,“你介不介意这样让我拍张照片?”
“这样吗?”格林扯着沾了点花泥的睡袍。
伊莉斯拿起了相机,让格林站到了阳台上,恢复扫雪的姿态。她挑了阳台的一角,拍了一张近景,十分满意的样子,“这样很符合居家的好男人形象。美国人现在开始流行自己打理庭院了,这张照片登出去,纽约的贵妇人们一定会剪下来放在自己的项链匣子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