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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江淮有时会做噩梦,梦见自己又回到那个着火的晚上,梦境很真实,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炙热,热浪烘干了他脸上的水分,他能感觉到面皮和嘴唇在干裂,视线所到之处皆是癫狂跃动的火焰,而与现实不同,他看到了站在火焰中的泡泡,泡泡的身体被火焰灼烧得只剩下黑色的骨架,但依旧四肢屹立着向他咆吠。

“汪汪汪!”

计江淮毫不犹豫扑进了火焰里,他跟泡泡抱在了一起,泡泡的毛发与脂肪被烧烬,只剩下瘦长的骨架,火焰攀爬席卷了计江淮的身体,橙红色的火苗从他手指缝里漏出来,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感觉眼前的光亮逐渐消失了,不是火焰熄灭了,而是他的眼球被烧融了,他看不见,但能感觉到地动山摇,地面如同地震一般四裂倾斜,计江淮紧紧抱住了泡泡,他们被地下苏醒的生物托举到空中,他们坐在巨人的后脊椎上,而巨人也被烧得只剩下焦黑的骨架了。

奇怪的梦。还有一阵奇怪的熟悉感。

计江淮醒来,窗外的阳光正好,一回头,发现乌以沉已经坐在他床边不知道多久了。

计江淮撑着床垫坐起来,他说:“你今天来得好早。”

乌以沉说:“不早了,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计江淮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时针已经降到了午后,他有些惊愕,他已经很久没有一觉睡到下午了,难道是因为做了梦吗?

乌以沉把床头柜上的早餐递给计江淮,里面是一碗瘦肉粥和三个包子,乌以沉说:“是护工给你拿的,他看你没有醒,放下就走了。”

计江淮一摸瘦肉粥的盖子,已经有些凉了,往日他都是九点多就醒了,护工也在九点左右给他带早餐,不知为何今天他睡得特别沉,护工也没有叫醒他。

乌以沉把折叠小桌子搭在计江淮的床上,早餐凉透了,但还能凑合着吃,瘦肉粥凉了倒没关系,只是肉包子凉了之后,里面的肉馅有些发油,还散发着一股微微变质的肉味,口感也不好。

乌以沉闻到那股凉透的肉味,他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感觉胃里有些难受。

乌以沉用力咽了一口唾沫,他说:“今天早上警察跟我说找到纵火犯了,我去警局见了他一面,是个中年男人,说我杀了他的孩子什么的……”

计江淮一愣,他都有些忘记这回事了,疼痛占据了他太多思绪,泡泡的死去也让他悲伤,他只认为是自己的犹豫葬送了泡泡,他腿上的伤痛也是自己的鲁莽行为造成的,而且大火烧坏的是乌以沉的房子,损失最大的应该是乌以沉。

计江淮想了想,问:“跟你妈妈有关吗?”

乌以沉犹豫了一下,他思考着该从多少年前的事情说起,斟酌了几下后,他说:“是之前……我应该没有跟你说过,我妈之前开过一间医药公司,有一款营养品出了点问题,导致一个小孩吃坏身体了,我妈赔了他们家一笔钱,小孩妈妈收了钱同意私了,但后来他妈妈精神出了问题自杀了,孩子自己跑出来走丢了。那时候孩子的爸爸还在坐牢,前几年才放出来,他知道事情经过之后就一直谋划着要报复我妈,没想到在动手之前我爸妈就入狱了。然后现在……他就把目标转移到我身上。”

计江淮听得有些恍惚,这段话有莫名的熟悉感,他一定在什么地方听过这段故事。计江淮问:“但是这关你什么事?你爸妈都坐牢了,他要报复的对象都已经受到惩罚了,为什么还要牵连到你……”

计江淮忍不住把话说重了一些,他有些心虚地躲开了乌以沉的视线。

乌以沉倒没有很介意父母被指责,他说:“是因为看到了我们的新闻吧,他思想有些偏激,觉得我们是靠父母吃人血馒头才过上好生活的。还记得之前网上有一群人说要烧死我们吗?那就是他们干的,那个孩子的爸爸也是他们的一员,航拍机和做火药的钱都是他们一起筹的,现在还有几个参与作案的团伙没有抓到,但也应该很快了。”

乌以沉的声音很平淡,有着一种疲惫过度的平静,接踵而来的事件消磨了他的精力,他变得有些冷漠,就连接到警方电话时心里也没有兴起太大波澜。

计江淮有一些想搞清楚的事情,他问:“我可以去见那个纵火犯吗?”

乌以沉轻轻摇着头,说:“我不建议你去见他,他太激动了,他一见到我就在骂我,说话很不清楚,我听了好久才搞明白他的动机。”

计江淮捏着发冷变硬的包子,他问:“他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我可能……可能知道一点事情。”

乌以沉回忆了一下,说:“他孩子好像是叫吴小岳,12年前走丢了,之后就一直找不到,吴小岳的智力有点问题,现在是死是活都不清楚。”

计江淮的神经猛跳了一下,小岳,小岳,这名字太熟悉了,当年跟他一起被左丘章一买走的性奴就是叫小岳,小岳有智力障碍,他无法理解自己的凄惨处境,脸上永远是受惊和困惑,因为过度恐惧,他被毒打了也发不出声音,左丘将他关进铁笼子里,往他身上浇洒食用油,用喷火器将他活活烧死了。炽热刺眼的火焰跳跃在计江淮的视网膜上,那因疼痛而痉挛的四肢在铁笼里撞出巨大的声响,耳旁是沙哑尖锐的哭喊声,小岳坚持了很久很久才被完全烧死,他的脂肪被燃烧熔化后,四肢焦瘦得像干瘪的树枝,他的肢体折叠在一起,像瘦长的婴儿。火焰被干冰扑灭后,厨师用长铁钩将小岳的遗体从笼子里拖拽出来,他们用杀猪的长刀剖开小岳的胸口,割取下里面能食用的部分。

计江淮攥紧了拳头。那已经是差不多十年前的事情了,十年过去,那段记忆依旧清晰,再稍微细想下去计江淮就要被炙辣的烟雾灼烧得窒息了。

计江淮及时转移了注意力,他用力呼吸了一口气,说:“十年前我在冥塔里见过小岳,那时候我跟他都还是性奴……”

计江淮突然停了下来,顺着现状倒回去看,首先是六臣制药将吴小岳害成了后天的智障儿,小岳的妈妈不堪打击,选择自杀;小岳的爸爸在坐牢无能为力,小岳只身一人流浪在外,被冥塔捡走驯养,后来又被左丘买下烧死;小岳的爸爸出狱后找寻儿子无果,逐渐起了杀心,预谋烧死乌以沉,以报自己的失子之痛。

虽然计江淮和乌以沉都不认识吴小岳,但他们都参与了吴小岳悲惨的一生,乌以沉旁观了开始,计江淮目睹了结束,一想到有人像一条丝线一样从他们的世界里穿过,而这条丝线在最后变成了火药的引线,这种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计江淮想起了昨晚的梦,火焰,被烧烬的人,蜷缩的姿态,原来那就是小岳,火焰充斥眼前时,小岳就会作为火焰的一部分出现。

乌以沉不明真相,他随口说:“但现在冥塔都被烧毁了,那小岳应该也……”

计江淮灵机一动,他脱口而出:“对啊,都不知道现在冥塔的人怎么样了,要不让小岳的爸爸去调查冥塔吧。”

计江淮觉得小岳的爸爸很可怜,但不能因此原谅他的所作所为,他烧毁了乌以沉的房子,烧死了计江淮的狗,事到如今赔钱和坐牢都毫无意义,计江淮要告诉他小岳还在冥塔里,利用他对孩子的思念,让他去涉险追查冥塔的蛛丝马迹,别人不敢查是因为害怕和惜命,而小岳的爸爸并不在乎自身安危,只要有孩子的消息钓在前头,他就会像一头无所畏忌的蠢驴一样冲进去。

计江淮看着乌以沉说:“我想去见他,你可以带我去吗?”

计江淮的神情执着又认真,乌以沉没法再拒绝,乌以沉说:“好吧,我去给你办出院登记。”

住院的病人是不能随便离开住院部的,但也不是绝对走不了,只要跟护士请个假就好了。计江淮的腿伤已接近痊愈,新生的皮肤覆盖了伤口,再过一周便可下地康复了,所以计江淮很轻松就得到了主治医师的请假同意,乌以沉找来轮椅,推着计江淮离开了医院。

医院离警局的路不远,乌以沉跟前台的警察说明了来意,警察答应带他们去见纵火犯。

乌以沉悄悄问计江淮:“你要跟他问些什么吗?”

乌以沉不清楚计江淮的想法,计江淮也不敢说出来,他害怕自己如实交代了之后会犹豫露馅,利用别人来达成自己目的的感觉太不好了,计江淮从未这样处心积虑过,计划和演技都只能默默在心里练习。

十分钟后,两个警察一左一右押着纵火犯出来了,对方是一个秃头的50岁男人,体型较胖,面带恶相,双手圈着银色手铐,他一坐下,就恶狠狠地扫了一眼乌以沉和计江淮。

纵火犯叫吴坚勇,今年56岁,之前是饭店的帮厨,有一天下班时间跟同事在店里喝酒,喝多了神志不清醒,要去骚扰女客人,女客人的男朋友上前制止,结果吴坚勇不服气,去后厨拿了把敲肉锤,往男客人头上敲了几下,直接把人打成了重度脑震荡,女客人也被带刺的敲肉锤砸得毁了容,后来吴坚勇被判了10年刑期,入狱时他的孩子吴小岳才10岁。吴坚勇入狱后不久,他就收到了老婆寄来的信件,信上说孩子吃错了药物,得了很严重的病,已经到了要icu治疗的地步,家里的钱一下子就用光了,老婆只能到处借钱,但依旧治不好孩子的病。吴坚勇很担心,但在狱中也无能为力,半年后他再次收到老婆的信件时,他的孩子已经落下后遗症变成傻子了。

为了还上借贷的钱,也为了能照顾失去自理能力的孩子,吴坚勇的老婆接受了六臣制药的赔偿方案,拿到赔偿金的妻儿暂时不用担心吃饭的问题,但照顾一个智障的孩子是一个终身的事情,吴坚勇的老婆花了很多钱去找所谓的名医求治,但收效甚微,很快赔偿金被骗得所剩无几,吴坚勇老婆的精神状态也接近崩溃,不久之后她便选择了跟孩子一同吃安眠药烧炭自杀。等邻居闻到异味破门查看的时候,吴坚勇的老婆已经去世,而吴小岳幸运地在抢救之后活了过来,但由于找不到能接手照顾的亲戚,吴小岳只能被托付给福利院,然而吴小岳不听管教,趁看护人员不注意自己跑了出去,最后消失在监控范围之外。等吴坚勇刑满释放已经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了,在层层打听之后他才知道了这些年妻子受到委屈和孩子失踪的事情,然而孩子走失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再报警寻人也希望渺茫,而且以孩子的智力和生活自理能力,现在是死是活都说不定。造成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六臣制药早已倒闭,骗走他老婆救命钱财的假医生也不知所踪,没有看护好他孩子的福利院也早就迁移,他错过了太多事情,没有人能给他一个说法,吴坚勇只能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一直到了几个月前,康瑞爱发生电动轮椅案,有人在网上查出了康瑞爱的前身是六臣制药,吴坚勇才如豺狼般亮起血腥的双眼,有了报仇雪恨的目标后他开始谋划着各种报复手段,但还未想到如何实施,康瑞爱的负责人就已经锒铛入狱,吴坚勇便把目标转移到翟盼儿的儿子——乌以沉身上。

本来他还有些犹豫,但在网上结识了一帮同样极端的恐怖分子之后,他才敢出手谋划了这场空投放火。

吴坚勇的杀气很重,他在后悔没有找对时机一口气把两人都杀了,一看到这两个人还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他就有些憋不住情绪,眉眼之间满满都是仇恨。

计江淮心里有些发怵,但他还是说:“我听说你的孩子走丢了,是叫吴小岳是吧?我以前见过你的孩子。”

吴坚勇有些意外,眼神中的杀意瞬间消散了,他搓着手背,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警惕,他压着声音说:“你是谁?在哪在见过他?什么时候见的?”

吴坚勇的声音迫不及待地带上了一丝焦急,计江淮也很紧张,他说:“十年前我在一间夜店见过他,他在那里做服务员,因为样子不是很情愿,而且看着智力有些问题,所以我就多留意了一下。”

计江淮说话时视线始终往下垂着,他在心里默念着这段谎言,大脑不停地在思考是否有逻辑漏洞,他不清楚自己的说谎技术是否依旧熟练,吴坚勇会不会一眼看出他的情绪混乱。

“哪个夜店?我儿子十年前才多少岁?他会去夜店这种地方吗?!”吴坚勇的。

第三根手指也插了进去。多年来的交合默契让乌以沉很快就摸到了计江淮的敏感点,计江淮被搅得意识有些不清醒,他喘着急促的呼吸,理智像漏电的高压电线,快感是电线上危险的火花,计江淮知道自己很久没做了,干柴碰到些许的星便会迫不及待地爆燃起来,身体坦诚地在渴求着更多的欢愉,计江淮用力抓过乌以沉的手臂,他扣着乌以沉的手背带领乌以沉抚摸他衣服下炙热的身体,计江淮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烦躁,他催促道:“直接进来。”

乌以沉也忍不住了,他压下计江淮的双腿,将自己勃发的阴茎慢慢顶了进去,计江淮前一秒还急躁地迎合,下一秒便被爆发的快感吓得连忙后缩,乌以沉将重量压在他的敏感点上,快感像海绵里的水一样喷薄而出,计江淮眼前的视线在颤抖打转,纷乱的感受堆积在脑海中难以说出,他不知所措地喊着:“深……太深了……慢一点……”

计江淮的腿根在颤抖,他下意识收夹着膝盖,又被乌以沉强硬地掰开了,乌以沉也被吸得难以自控,他愉悦地反问道:“你不是让我进来吗?怎么这就不行了?”

计江淮爽得眼冒金星,他已经说不出话了,手心因为抓得太用力而出汗,他的嘴唇委屈地张开,说出来的却只有混乱的呻吟,乌以沉抽插拍打着他的屁股,计江淮被撞得惊慌失措,两人都没想到久违的做爱竟然这么爽。一阵巨大的快感翻涌袭来,计江淮控制不住先射了出来,他迷茫地看着自己胸口上的斑驳精液,阴茎前端在吐着浓稠的残液,发泄了一次后依然硬挺,似乎还能违背主人的意愿射出更多的东西来。

夜晚漫长而温暖,陌生的房子逐渐被染上熟悉的颜色。

计江淮小心翼翼地翻着身,他迷迷糊糊之中还以为自己依旧睡在狭小的单人病床上,在伸手摸到广阔的床垫和丝滑的床套之后,计江淮才想起自己搬到了新家里。

许久未做爱,计江淮的身体留下了激烈运动的后遗症,精神已经睡够了,但肢体依旧疲倦,腰胯处还残有被掐弄的感觉,口腔里还有被舔舐侵袭的窒息感,被窝里还有一股欢愉过后的气味,计江淮想着下次该垫个毛巾了。

枕边人已早起离开,计江淮又赖床歇息了一会儿后才起身,他穿好衣服,戴好假肢,扶着墙壁缓缓站起,他离开房间寻找乌以沉,经过走廊时发现一间厕所亮着灯,计江淮一走近,里面就响起哗啦啦的水声,很快,乌以沉打开门从里面走出,他的脸上湿漉漉的,脸色有一抹不易察觉的苍白。计江淮奇怪道:“你起得好早。”

乌以沉用纸巾擦了一下脸,他说:“有点肚子痛。”

计江淮问:“因为昨晚的牛扒吗?我倒没感觉哪里不舒服……”

乌以沉从计江淮身侧离开,他扯开了话题:“可能是我的问题。早餐吃清淡一点的吧。”

新家的冰箱里早早就存了一些速冻食品,各种家电厨具都与旧家一致,使用起来是一如既往的顺手,趁着乌以沉在厨房煮早餐,计江淮在房子里四处走动,昨晚回来得太匆忙,他都没有好好看过这套房子。房子室内的面积很大,三房三卫,房间被改造成了一间主卧、一间书房和一间杂物房。室外的露台是长方形的,角落还摆了一张小餐桌,晚上可以在这里喝酒吹风,要是泡泡还在的话,它应该会很喜欢躺在这里晒太阳。楼层高,看的风景远,虽然是冬天了,但依旧很暖和,暖洋洋的太阳照亮了远方,一切都那么缓和惬意。

计江淮靠在栏杆上吹风,忽然乌以沉叫了他一声,乌以沉的神情有些怪异,他指着客厅,说:“你来看看今天的新闻。”

计江淮好奇地走过去看,发现电视里正在播放一则讣告,画面是一间医院的门口,旁白说着:“渡州市前任市委副书记翟成益因病医治无效,已于昨晚8时逝世,享年89岁……”

计江淮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翟高武的爷爷,翟爷爷的身体早就到了大限,还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现在撞死翟高武的凶手得到了惩治,政治大清洗也有了成效,翟爷爷也没有强撑着的力气了吧。

新闻还拍到了翟家人开车前往殡仪馆的画面,里面有翟高武的姐姐和哥哥、坐在婴儿车里的翟良景、还有一些翟家的律师和护工,他们全都穿着黑衣,神情严肃而疲倦,虽然做好了翟老爷随时仙逝的准备,但再一次面对死亡时,还是会不知所措。

乌以沉面无表情地看完了新闻,翟爷爷对于他来说是比较疏远的亲戚,就算去世了也不至于给乌以沉带来太大的悲伤,只能说今年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年,无论对乌家还是对翟家都是一场天翻地覆的劫难,还有几个星期就要到新的一年了,但愿这会是最后一场告别。

计江淮忽然出声道:“这里面……没有stel。”

乌以沉回想了一下,在刚才新闻拍到的翟家人画面中确实没有见到stel的身影,翟良景都到场了,作为妈妈的stel不太可能会随意缺席这样重大的葬礼。乌以沉说:“可能在另一辆车里吧,他们家那么多人,拍漏了几个也很正常。”

虽然很疑惑,但乌以沉和计江淮也没有深究下去,他们已经离开了渡州,爷爷辈的恩怨随着双方的离世而终止,乌以沉的父母入狱,翟高武又去世了,现在他们跟翟家已经完全没有联系了。

然而这一小小的端倪终于还是导向了意外,等他们知道stel的离世消息的时候已经是stel的头七了。

某天翟姐姐给乌以沉发消息,问他知不知道stel的身份信息,乌以沉一开始不想细说stel的身世,他出于好奇询问了之后,才知道stel在一周前烧炭自杀了。

stel是在翟爷爷的葬礼当天烧炭自杀的,那天翟家上下都在奔波忙碌,庄园的佣人们大部分都被调去布置主宅了,本来stel也要去参加翟爷爷的葬礼,但那天她说自己身体不适,便留在了自己的房间里休息。跟她一起待在房子里的还有一个保姆,stel跟保姆说花园的杂草太多了,把保姆支去花园除草之后,stel就回到房间把所有门窗缝隙都用胶带封上了,她在房间中燃烧了两盆烧烤木碳,然后服用了大量抗抑郁药和安眠药。

等保姆闻到异味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stel反锁了房门,保姆用了菜刀和锤子也砸不开坚固的门锁,保姆紧急叫了开锁师傅,在等待开锁师傅的时间里她通知了主宅,主宅派人送来了锯树干的电锯,电锯在木门上锯开了一个大洞,呛鼻的烟雾从洞口里爆发出来,房间内部已经灰蒙蒙一片,保姆屏着呼吸将手从洞里伸进去打开了门锁,众人才得以进房抢救stel。

尽管行动已经够迅速,但还是来晚了一步,stel歪斜着倒在床上,口吐白沫,她睁着空洞的双眼,瞳孔已经扩散。

保姆首先通知了翟姐姐,翟姐姐火速从殡仪馆赶了回去,跟她同时到达的还有警察和医生,然而医生能做的只有宣告stel的死亡;警方勘察现场后,也只留下了自杀的定论。stel的卧室还保持着锯门而入的惨状,满地的木屑、垃圾桶里的空药瓶、地上的木炭碎屑,stel因药物中毒而陷入昏迷,两盆碳很快就将房间内的氧气燃烧殆尽,木炭不完全燃烧产生了大量一氧化碳,stel最后死于一氧化碳中毒。

翟老爷的葬礼当天又死了孙媳妇,媒体知道了肯定会添油加醋乱写一通,翟家不想被旁人胡乱猜测,所以将stel的死暂时保密了,服侍stel的保姆被升职调去了主宅,还打发了一些封口费。stel的遗体被送去了一间偏僻的殡仪馆,翟姐姐原本想悄悄通知stel的家属,却发现不管怎么查都查不到stel的信息,翟姐姐只知道她的真名叫王良玉,她结婚用的身份证还是在五年前补办的,五年前她算是一个黑户,没有任何户口信息。

一直找到了stel的头七也没有发现更多线索,实在不能再拖下去了,翟姐姐才想到去问乌以沉关于stel的身份信息。

乌以沉确实对stel不太熟悉,虽然是挚友的妻子,但乌以沉并没有对别人的婚姻对象刨根问底的兴趣,他只知道stel和ia都曾经是冥塔的性奴,而翟高武是买下她们两个的主人,其他更多信息乌以沉就不清楚了。乌以沉在想要是翟高武还在就好了。

计江淮听到噩耗后呆愣着不知所措,计江淮与stel都曾经是性奴,计江淮对stel更能感同身受一些,他想过把stel当做同类朋友,但他不认同stel自愿臣服的选择,现在stel选择靠自杀去追随逝去的主人,计江淮感觉心情又震惊又复杂。

面对stel的死,翟姐姐很自责,她早就知道stel因为翟高武意外去世而变得郁郁寡欢,stel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整日整夜都无法安睡,渐渐地有了抑郁倾向,家庭医生给stel开了抗抑郁药物和安眠药,吃了药后stel整日昏睡,但好歹心情没有那么沉重了。所以那天stel说身体不适,翟姐姐便以为是药物反应造成的疲惫,谁知道她是在策划着自己的死亡。

翟姐姐只惋惜着夫妻两人深厚的感情,只有计江淮和乌以沉最清楚他们三个人密不可分的关系,翟高武的去世固然是stel万念俱灰的原因,但ia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明明是三个人的爱情,最挚爱的两个人却离她而去了,她一个人活在这孤苦伶仃的世上,还要面对被赋予三人名字的孩子,越是照顾这个孩子,stel就越是感到被抛弃的痛苦,这么小的孩子还不足以成为她苟活于世的希望,唯有死亡是她的归属与前路。

只是可怜了翟良景,还是这么小的孩子就失去了双亲,先是疼爱着他的父亲和小姨,现在又是他的母亲,翟良景刚记住了喊“爸爸妈妈”,就失去了能喊的对象。幸好翟家不是普通家庭,即使翟良景失去双亲也不至于生活落魄,反而还可能会因为遗孤身份而得到更多的疼爱,可再多物质的滋润也无法替代引导他成长的血亲,等翟良景长大了肯定会花费很大力气去追寻父母的过去吧。

乌以沉和计江淮都没能帮上翟姐姐的忙,唯一可能存有资料的冥塔也早就被烧毁了。冥塔会用过量的药物和粗暴的催眠让性奴失忆,那些性奴本身就是失踪了也不会被家人惦记的人,冥塔再与公安串通,将他们的身份记录进行抹除,他们就会完全变成像牲畜一样死了卖了都不需要担心身份暴露的商品,stel和ia就是典例之一,计江淮离开冥塔后也花了很长时间才摆脱药物影响,从伤他最深的创伤开始一点点拾回记忆。

计江淮的心中充满惋惜,他害怕说错话,斟酌了好久才说:“感觉他们走得很干净呢,一下子就离开了,连一句遗言都没来得及说。”

就算来得及说也无法改变既定的命运,要是乌以沉能回到与翟高武永别的那个晚上,他也只会用力地向他们告别,他们两人的背影匆忙,却被时间定格成了永恒。

最后翟姐姐也没能找到stel的身世信息,stel最终与翟高武合葬进了夫妻墓里,遗体告别会的那天翟姐姐也邀请了乌以沉,但乌以沉和计江淮没有去,那封告别会邀请信是翟家跟乌以沉最后的联系。

天逐渐冷了,冬天的天空灰蒙蒙的,不见风,但寒气无孔不入。乌以沉和计江淮整日待在家里,新家没有中央暖气也没有地暖,只能靠数台暖气机不间断供暖,每日的电费高得吓人,但为了舒适也无可奈何。

日子逐渐到了年末的最后一天,乌以沉打算隆重地度过今晚的跨年夜,经历了去年颠破流离的一年,乌以沉才懂得以前无所事事的和平生活是多么地珍贵,但愿未来不要再出现意外了。

跨年当晚乌以沉定了一家高级火锅馆,餐馆建在河边,餐桌与河水只隔着一面巨型落地玻璃,今晚是跨年夜,在接近零点时河对岸会有烟花演出,这间火锅店是最佳和最温暖的观赏点,因此这间火锅店变得非常抢手,乌以沉提前了一周才订到了位置。

12月寒风凛冽,计江淮穿上一套新的冬服,浅棕色的大衣顺滑而厚实,白色的羊毛卫衣柔软而温暖,他把脸缩进围巾里,寒冷的风一吹,总让他的脸变得红扑扑的。

今夜的火锅锅底是波士顿龙虾高汤,配菜是海鲜、和牛与鹅肝,餐后是餐馆自制的黑松露甜点,每一样都新鲜又美味至极。

临近12点时,河岸附近已经有按捺不住的烟花在预热,巨大的爆炸声贯穿双耳,炫彩明亮的颜色照进视网膜,越是靠近烟花绽放之地,就越感觉被拉进一个纯粹的声光色世界里,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仰视那无法预测的色彩演出里,烦恼和困扰得以稍微被遗忘,超出大脑想象的盛宴勾引着人忍不住去想一些美好的事情。

一瞬间计江淮在脑海里看到了地面,画面顶端还有一双精致的皮鞋,一声带有强烈玩味的呼叫代替烟花在他脑海中炸开。

“小江。”

计江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应激性看向周围,其他客人都在举着手机对烟花留影纪念,服务员也忍不住放下手中的工作微微抬头观赏,没有人在注视他,也没有人在叫他。

一瞬间的回忆像墨水滴入了清水里,计江淮没法再完全忘记了,他忍不住去想自那以后左丘和乐乐怎么样了?车侑英又去哪里了?如果当年乐乐能生下腹中孩子的话,那么现在那个孩子也应该有六岁了,六岁是能够意识到自己家庭与别人不同的年纪了,左丘又会教给那个孩子什么样的认知……

计江淮不安地喝了一口饮料,饮料中的气泡早已挥发殆尽,现在口中只剩下乏味的甜。计江淮抬眼看向了对面的乌以沉,乌以沉正在平静地望着对岸的烟花,乌以沉的余光注意到计江淮的视线,便迅速转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计江淮垂下眼睛,他想了想,说:“想起第一次跟你看烟花的时候了。”

乌以沉回忆了一会儿,他说:“我记得那是春节的时候吧,我去上了厕所,回来一看你好像被吓哭了,拉着我非要走……”

乌以沉想起了有趣的事情,他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说:“那还是我们的初夜呢,你跟我做的第一次。”

计江淮的脸上有些窘迫,他勉强笑了一下,说:“感觉挺不好意思的,那天我有点激动……”

乌以沉往前靠近,他将手搭在计江淮的手背上,手指微微压住了计江淮的手腕,手心的热量笼罩着计江淮的手背,计江淮的手指下意识弹动了一下。

乌以沉带着笑意跟他暗示:“今晚也可以。”

计江淮下意识想找借口拒绝,但他看到了乌以沉伸过来的左手上面的戒指,反着烟花色彩的银面戒指像在提醒和警告他,计江淮脑中想到的借口千疮百孔,他最后都没有说出口。

忽然外面剧烈炸起的烟花炮竹声打乱了思绪,计江淮和乌以沉都转头看向了窗外,原来刚才是零点倒数,而在他们谈话间零点已过,现在是新的一年了。

比刚才更绚丽夸张的烟花占据了视线,计江淮假借拍照抽回了手,他隔着一面长方形的电子屏幕窥视外面的烟火,他随意拍了几张,又觉得没有意思,想把手机放下,但又不想回头继续面对乌以沉的调戏,他便假装没有看见乌以沉的视线,继续漫无目的地拍着失焦的照片。

跨了年之后就是跟乌以沉认识的第八年,计江淮也没想到自己会跟同一个男人纠缠八年,这八年来发生的事情计江淮都记不太清楚了,就算记住了也没法报仇雪恨,他的胆小从一始终,即使复仇对象站在他面前,他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手段才能公平地偿还自己以前的痛苦,他只会说算了、算了吧,他不想看到对方跟自己一样痛苦,可以的话他更想让自己不再痛苦。

忽然地面一震,乌以沉猛地起身离开了座位,计江淮回过神来,他看乌以沉离开的背影有些急躁和趔趄,像是在冲去卫生间一样。计江淮感觉有些奇怪,按以往的经历来看乌以沉离开之前都会先跟他说一声,而现在的不告而别实在蹊跷,计江淮犹豫了一下,便也起身跟去了卫生间。

餐厅的卫生间色调明亮干净,计江淮一进男卫生间就看到了乌以沉正双手撑着洗手台上艰难地喘息,计江淮一走近,那在洗手盆里流动的深红色便刺入了计江淮的眼底。

喷溅的血液聚流在瓷白的洗手盆底,深红色染透了食物残渣,光鲜亮丽的食物变成了一堆搅烂的肉碎,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呕吐物味和血腥味,乌以沉喘息得很剧烈,他撑着洗手台的手臂在微微颤抖,透过镜子能看到乌以沉的表情也同样震惊,但乌以沉回头看到计江淮时,眼里还多了一层事情暴露的惊惧。

乌以沉的嘴角还残留着血丝和食物残渣,他自觉失态,便用手背擦去嘴角的残污,另一只手则拧开水龙头将洗手盆里的血和呕吐物冲进下水道,透明的水流冲刷在乌以沉的手背上,带走了上面鲜红的残迹,乌以沉用手心盛着水流,慢慢泼洗着洗手盆边上的肉渣与血水。

直到那血色渐消,计江淮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他冲上前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吐血……”

乌以沉的病态呕血超出了计江淮的接受界限,乌以沉嘴角的残血意味着这是不可控的病理反应,他那回眸怒视也深深地在计江淮的精神里留下烙印,计江淮想知道乌以沉怎么了,但看到乌以沉惨白的脸色后又吓得不敢追问了。

洗手盆里的血迹被慢慢冲洗干净,空气里异味也逐渐被排风扇和香薰排消散掉,乌以沉洗了一把脸,他抽来一张擦手巾将脸上的水滴擦去,这一动作让计江淮想起了之前也见过乌以沉这样匆忙地掩盖,原来早在搬家的时候乌以沉就已经有呕血症状了。

计江淮再一次担忧地询问:“你生病了吗?”

乌以沉把纸巾卷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他吐了一口气,敷衍道:“不知道,之前也有过吐血,但是吐完之后就好很多了,应该没什么事……”

计江淮皱着眉头,他追问道:“但是你现在又吐血了,你应该知道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吧?你有去医院看过吗?”

乌以沉依旧在回避计江淮的视线,他说:“没有,我感觉不是很严重,我没事的。”

计江淮知道以乌以沉的性格,要是别人没有发现他生病,他就会一直隐瞒忽视自己的病情,说到底就是乌以沉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弱点,不想在别人面前展现出虚弱的一面。计江淮对乌以沉这种好面子行为又气又笑,计江淮故意说:“你要是现在不去治,以后病得起不来床怎么办?到那时候你才想起去看医生吗?”

乌以沉听罢稍微细想了一下,他的神情变得有些抗拒,计江淮知道他被说动了,便继续劝道:“可能只是胃溃疡呢?吃点药就好了,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吧,今晚就早点休息吧。”

乌以沉的脸色有些不愿意,但也力不从心,刚才的猝然呕吐让他有些头晕目眩,脚步都有些发飘。外面的烟花还在热情地轰炸天际,别人的夜生活才刚开始,而他们不得不先回家休息了。

新年伊始,烟花会一直持续到凌晨,轰隆的爆炸声吵得人无法入睡,乌以沉在床上歇了一会儿后恢复了一些体力,他不死心,缠着计江淮要做,计江淮一次次推开他,说:“你现在需要休息,你刚吐了晚饭又吐了血,身体已经消耗很大了,我也很累了,等你身体好了的时候我们再做,好吗?”

计江淮感觉自己像在哄小孩,刚刚他还在想乌以沉死不承认生病的样子很幼稚,现在乌以沉仗着生病了要撒娇,这才是最幼稚的。

计江淮背过身去不让乌以沉乱摸,乌以沉只能摸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他顺着计江淮的腰线摸到计江淮的断腿,那肢体截断面萎缩成了一段圆柱,短小失能的断肢无法着地行走,要是把计江淮从床上推下去,计江淮也只能笨拙地在地上爬。

乌以沉细声问计江淮:“你的腿还会痛吗?”

计江淮直截了当道:“不痛,也没感觉。”

乌以沉捏紧了计江淮的断肢,他在计江淮背后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计江淮无法自立行走的残缺反而是乌以沉安心的源头,乌以沉撩起了计江淮右腿的裤管,手指从那空无一物的布料里伸进去,最后直接碰上了计江淮的大腿。计江淮生气地用手肘撞着乌以沉,他说:“你再不睡我就去沙发上睡了!”

乌以沉不想计江淮离开,因为义肢还摆在床边,计江淮完全有能力离开。

乌以沉的动作消停了一会儿,他把手规规矩矩地搭在计江淮的腰上,窗帘外的烟花声渐息,时间已经到了人困意最重的时候,乌以沉贴着计江淮的后背,他问:“要是我真的生病了,你会丢下我不管吗?”

计江淮知道乌以沉是在试探,便如他所愿说了他想听的话:“不会。谁都有生病的时候。”

乌以沉却还不满意,他又问:“要是我瘫痪了,起不来床,要靠你端茶喂饭呢?你还要为我擦身体换尿布?”

计江淮稍微想了一下就从心底里无法接受,之前他腿伤住院的时候被护工扶着去上厕所,虽然护工已经对屁屎尿熟视无睹,但计江淮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无法忍受自己要被照顾得毫无隐私,也不想毫无隐私地照顾别人。

计江淮犹豫了一下,说:“你这么有钱,请个护工比我帮你要好很多吧。”

乌以沉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他问:“那我瘫痪在床,你呢?你就趁机出去潇洒自在吗?”

计江淮又犹豫了一下,他淡淡说道:“也不至于……”

夜突然静了下来,窗外像被按了静音键,窗内也意义寂静。计江淮有些心虚,他有些内疚自己的停顿,他想要补充说些好话,但身后的人没有进一步追问也没有生气的嘟囔,计江淮睁着眼睛在黑暗中等了一会儿,可身后还是没有传来任何动静,计江淮小心翼翼地回头瞟了一眼,他在微光中发现乌以沉的眼睛闭上了,似乎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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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计江淮就拉着乌以沉去医院检查身体,乌以沉的状态比昨晚好多了,脸色正常,行动自然,因为要做胃镜,所以没有吃早饭就匆匆前往医院了,乌以沉对医院还是有些抵触,计江淮强硬把他塞进后排座位,然后脚一踩油门,一口气开到了遥远的市中心人民医院,没有给乌以沉任何半路回家的机会。

新年时的医院与往日没什么不同,毕竟只是跨年,并不是真正的春节,而且每到节假日会更多地发生因吃喝玩乐造成的意外伤,所以医院候诊部依旧满满当当地坐满了人。

乌以沉去做检查,计江淮想陪他一起去,却被乌以沉拒绝了,乌以沉说:“你在外面等就好了,我知道先去哪里做,都到这里了我不会跑掉的。”

计江淮觉得也有道理,医院里人山人海,基本没有能站的位置,而且计江淮不想再待在医院里了,腿伤住院的那一个半月他已经待够了。

计江淮在医院外找了个能晒到太阳的长椅坐下,一月的正午阳光充沛,清透的阳光照着蓝天,南方的天气变化崎岖,春季暴雨频繁,夏季酷暑难当,秋季又阴云绵绵,唯有冬天是南方能肆意享受阳光的季节,阳光与微风无私地抚着计江淮的身体,连手指尖都被照得暖洋洋的。

两个小时后,乌以沉拿着检查报告走出了医院,乌以沉的表情轻松愉悦,他看到计江淮还嘻嘻笑着,计江淮的心情也被美好的阳光照得很明媚,为了陪乌以沉做检查,他也没吃早餐,计江淮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他想着等会要去吃两大盘肠粉。

计江淮问乌以沉:“结果出来了?情况怎么样?”

乌以沉拿出一份新鲜出炉的体检报告给计江淮看,他说:

“胃癌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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