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洁随便出了个站,找了个相对安静的环境回他:我能理解你的规划,但抱歉,我没有足够的勇气和安全感随你过去。我不晓得深造两年后,你家人还是不认可我怎么办?而且我不会为任何人做出我不情愿的改变,我觉得我现在很好。我向你表白的那一刻就想到了结局。
季仝久久没回她。
庄洁猜他是喝了点酒,否则以他的性情和傲气不会说这些。
她抽了支烟又回他:咱们以后隻维持工作关系吧。私下朋友就算了,不合适。祝好。
季仝一直没再回。
庄洁迎着顶头风回到家,张丹青煲了浓郁的鸡汤等她,对她这段时间的照顾表示感谢。
她很感动,这种天气喝碗鸡汤不要太好。她接连喝了三碗,开始去卫生间放洗澡水,打算泡个舒服的澡。浴缸是她两年前住过来刻意买的,她喜欢泡澡。
张丹青收拾好厨房坐在地毯上练文章,身边一堆乱七八糟的废稿。她乱丢乱放的毛病依然没改。
今天大降温,庄洁又吹了一天的风,人都是木的。她穿着浴袍出来衝了杯感冒药,回来的路上打了几个喷嚏,八成是要感冒。
她见张丹青在写东西,问她要不要咖啡,张丹青顺势道:“谢谢姐。”
庄洁替她衝了杯咖啡,自己抱着杯感冒药坐沙发上。外面风越来越大,呼呼直响。她随手捡起团废稿抻开看,夸道:“写得很好啊。”
“不好,意境没渲染出来。”张丹青说。
“我觉得还行。”庄洁头脑简单,喜欢直白的文字,太晦涩难懂的她嫌费劲。
张丹青搁了笔,指着窗外呼呼大风,“姐,你形容一下此刻的天气。”
“我靠,风好大。”
……
“姐,你延伸一下,几月的风,哪里的风,它为什么大?!”
“深秋,窗外的风真他妈大。”
……
“脸都被吹皴了。”庄洁喝着感冒药,让她帮忙拿一贴面膜过来。
“姐,你这文字底蕴不行,太白描了。”张丹青给她拿了面膜。
“我就没底蕴。我喜欢阿城的白描,实实在在,不拿腔拿调,文字精准世俗有张力,寥寥几笔全出来了。好句子笨句子运用的相得益彰。”
“姐你真是、中国能有几个阿城?”张丹青望着窗外的风,下巴贴在胳膊上说:“我想家了,我想我妈给我做的鲃肺汤。”
“那就回,你家离这么近。”
“姐,你听过什么奇奇怪怪的死亡事件么?”张丹青同她聊。
庄洁想了会儿,说:“我们老家镇上修高铁,一个工人不小心掉到了桥墩里,然后就被混凝土封住了。”
“什么是桥墩?”
“支撑高架桥的桥梁。”
“没救出来么?”
“说是人封住了。”
“我还是没画面,不能想像。”
“你看过《两小无猜》没?应该就是男女主被混凝土浇灌的画面。“庄洁说完补充道:“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你就当我在胡说八道。”
俩人聊了会张丹青去睡,庄洁把地毯上的废稿收了,身上搭条毯子听窗外的风。心里想着:该穿羊绒大衣了。想到羊绒大衣,就想着该去买一件黑色及踝款的,能挡寒。
正想着要不要买一条羊绒保暖裤,寥涛就打电话过来了。她说老家变天了,冷得厉害,问上海怎么样。庄洁说温度还行,就是风大。
庄洁有截肢残端神经痛,变天的时候发病率高,残肢端会一阵一阵的疼。从前为了缓解这种疼痛做过手术,但并没有根除。后来她学着适应这种痛,当适应了,也就不觉得难以忍受了。她从前住院认识一个病友,对方是幻肢痛,那种更恐怖。无时无刻都在痛。
她刚和张丹青聊天的时候有痛过,但这会已经过去了。寥涛还在电话里聊,说她交钱报了班,明天机构就教她们怎么运营网店。
庄洁说那很好,等她学会了,她就在朋友圈里宣传,也让自己的网红朋友帮忙打广告。
寥涛说人情最难还,不要随便就找人帮忙。庄洁说我知道,我知道,我有自己的方式。朋友就是要你帮帮我,我帮帮你,大家相互间帮忙。
寥涛明白她心里有底,也没再说别的。提了句工厂就要投入使用了,何彰化去买鸡了,收的都是散养的土鸡。他们还想雇个人,专门去陉山上养鸡,但不知道这个想法镇里同不同意。
庄洁说给钱承包一块地就行。但这事不急,让他们一步步来,等工厂投入使用了再说。又说自己发回去了一些膏药贴,让何叔贴腰上试试,这是医院自己研发出来缓解腰肌劳损的。
母女俩挂完电话,庄洁收到一条好友申请:我是贝克汉姆。
头像是西装革履的贝克汉姆。
……
拄着拐回卧室,对发又发申请:交个朋友。
变故
庄洁是正在和医院谈购销合同,谈详细服务和售后的时候,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她先是挂了一次,等第二次的时候她才抱歉地出去接。
寥涛告诉她,何彰化正在医院抢救。
庄洁回来办公室,先朝院长道了歉,说后面工作会有人跟进,未来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联系她。随后拿着外套匆忙地出了医院。
她带的实习生跟出来,着急地问她怎么了,眼见就要拿下合同了。庄洁和要好的销售打电话,让她来医院帮自己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