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顿住不说,转身看看尤西公主,复又面朝郭逸笑了笑。
郭逸会意他是怕公主要气跑了,立即点点头:“陛下放心,请尽管说罢。”
慕容时哈哈大笑几声,却又突然止了笑,面含不愉:“太傅或许不敢相信,公主在太傅回来当日便已芳心暗许,故意派了太后宫中的宫女去太傅房中整理打扫,顺便撒下情花粉末。哪知太傅竟除了情花毒还中了别的毒,这确非她所愿。好不容易等到太傅外出之时,她便立即以曲为引,以迷药为惑,引得太傅入阵,解了情花毒,又见了梦中人,一举多得!”
郭逸手一抖,盛着云雾茶的竹杯掉到了泥地上,茶水泼了出来,片刻间渗入泥地里,只余一杯,一地茶叶。他抓紧了手中翠玉笛,面无表情,目光停在石像脸上,一言不发。
慕容厉一边看得心中有如千万只蚂蚁在噬咬,却又不敢在面露不愉之色的慕容时面前放肆,只得小心开口:“皇兄,太傅确是不知此事。当日回宫时他根本连随行的究竟有哪些人都不知晓,今日晨间解毒后还与肃恭商讨,正在说这晨间一行有些莫名的奇怪,引得他周身俱是红疹,也不知为何会被那琴声轻易便引了去,更不知道明明觉得有人窥探却看不到踪迹。然后便是太医到了,才得知情花毒已解,配了药汤沐浴,去了周身红疹不久,皇兄便已请王福来传讯了。”
慕容时凤目如刀般在慕容厉面上打量了半晌,突地一笑:“肃恭说的哪里话,为兄怎会质疑师傅?只不过是公主面薄,朕替她说了而已。”
他前一句自称“为兄”,后一句就又恢复为“朕”,倒听得慕容厉越发的心惊,隐然觉得这尤西公主的身份,只怕是真的大有问题,远不止尤西部落的公主那么简单。
郭逸这时终将视线从那石像上移开,却是看向尤西公主,出奇的以丝毫不显怒火的语气温声问道:“公主,可否告之懿轩,究竟家母仙乡何处,家中可有亲人?”
“啊……”那尤西公主这次才像是真的被吓着了,双腿一软竟险些坐到地上!
慕容时袖袍一展拉住了她,状似亲昵的笑着:“公主,你如何吓成这样?朕还以为公主会一直不开口,谁知,公主竟一张嘴便是这般引人遐思的声音,又显得如此软弱无助,……若不是朕深知公主所来究竟为了何事,只怕还真要误以为公主迫不及待想要名誉上亦配得起目前的住处了!”
“陛下,莫要为难于她。”郭逸闪动身形,几步便已到了两人近前。他一双眸子盯着尤西公主看了好一会,又是点头又是叹息,引得不明就里的慕容厉看了半天,才开口道:“如此看来,懿轩确是没有料错。公主若是累了,便回去歇息罢。此事,逸不会再追究,只望公主能再等些年,待适儿成人了,再……”
他竟未曾说完,便已转身向外走了。
“太傅!”慕容时猛的出声,叫住了郭逸。
郭逸顿在原地,并不回头,只扬了扬握着翠玉笛的那只手:“陛下,恕懿轩无礼。三日内请陛下莫让任何人打扰懿轩……侯爷亦是一样。至于适儿,还请侯爷代为传话,只需告诉他,懿轩会在陛下生日宴后去探望他,便可。”
语毕,像是怕再被叫住似的,郭逸竟不顾自身刚解毒不久还很虚弱,直接运足了力气,飞纵出竹林,片刻间便已不见了踪影。
慕容厉楞在原地,张着嘴本欲喊住郭逸,却因他一句“侯爷亦是一样”,久久无法吐出任何一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