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安帝捋捋胡须,不徐不疾:“送到后宫来,有你母亲拿捏着,问题应当不大,倘若他们想将人送到你宫里去——”他似乎是觉得好玩儿,睨一眼儿子泰然自若的神情,“你心心念念的裴筠庭可怎么办?”
燕怀瑾手中握着那块玉佩,低垂着眉眼。身后阳光大片地照进来,将他脸上轮廓映得棱角分明。听仁安帝提起此事,喉结上下滚动一番,等着他把话说完。
“朕明白,你二人自小感情深厚,也晓得你乃重情重义之人,朕不止一次与你提过,要给你们赐婚,你偏是不愿。未来要做大事的人,不必在儿女情长上束手束脚。”
“老三,你对这丫头是真上心,真宠爱,这么多年,朕看在眼里,若你愿意——”
“父皇,儿臣心中自有先后定夺。”他少有的出言打断父亲的话,眼神坚定却隐含炽热,“只是儿臣向来不喜‘宠’这个词,更不喜欢旁人用这个字,来形容我与裴筠庭的感情。”
他有他的执着与坚持,他有他的顽固与倔强。
“‘宠’这个字,好似把她当作玩物,可任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今儿高兴了逗逗,宠着玩玩,改日见了旁的新鲜的东西,又把这份‘宠爱’原封不动地给予旁的物什,着实无趣,着实掉价。”
“我与她的感情,不该是这般的。”
少年坚韧的心性和一往无前的追求,灼得人一潭死水的心境都变得滚烫起来,不禁让年长者忆起往昔鲜衣怒马的峥嵘岁月。
“……朕,少时也曾对你母亲说过相差无几的话。”他放下手中的笔,思绪又回到许多年前,脸上浮现怀念的神色,甚至隐隐有几分笑意,“彼时少年心性,总想着一展宏图,对着身边唯一陪伴着的人,许下豪言壮志。昔年说的话,倒真有不少实现了的,不过啊……”
仁安帝敛起神色:“朕许诺你母后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是无法兑现了。老三,你要知道,此一时彼一时,倘若他日身居高位,就必然要被各种你曾经不齿的东西束缚,你需放弃那些执着,因为在你肩上的,不仅仅是你的人生,还有你身负的职责,身为皇子是如此,日后,无论是成为帝王还是王爷,亦是如此。”
“儿臣能做到。”他没有任何的狡辩,更没有任何无谓的设想,只坚定地撂下一句话,“儿臣也有胸怀抱负,也有理想与志气,可这之中,若缺了裴筠庭的那一份,于儿臣而言,皆索然无味。”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