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子却不待元澈开口,长眉一挑,轻笑一声,道:“在下萧忆情,见过李将军。”姿态高傲,没有半分谦恭之意。
李镇渊见他是萧姓,又见元澈对他十分容忍,暗道这泰半是萧氏遗孤,仍是想不出这人身份,只是道此人应是有常人所不能及之处,便也同他回礼。
元澈走到李镇渊身边,在他耳边道:“这是当年逃过族灭的萧氏嫡孙,原名萧行深的。你我理当称一声大哥。”
又道:“大哥是太子旧部之首,这些年助我良多。”
李镇渊便点点头,知道元澈之意是让他对这位萧公子敬重些。萧忆情他不知晓,萧行深却是有些印象的。他母亲同萧家有些亲缘。只是萧行深是嘉文帝泰熙末年生人,到现在应有三十七岁了罢,已近不惑之年,怎的竟是仍是青年模样?但萧忆情便在面前,不好询问,只好暗自压下心中疑问。
此后萧忆情不曾主动同他交谈,李镇渊自然更不会招惹他。两人不约而同地疏离对方。
萧忆情此行,只带了一百江湖人士,穿上大晟边军的铠甲,便泯然如寻常兵卒,但李镇渊看这些人身手举动,便知这些人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高手,再念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心内的不安又多了几分。他从来都被教之以忠君爱国,三纲五常。而即将要做之事,却可谓大逆不道。
若是事成,他是有功之士,自然富贵荣华。他生来就是将军之子,怎样的富贵荣华不曾见过?
若是兵败,他就是乱臣贼子,李家也要牵连受累。他自踏上路途的前一刻起,他已将自身性命置之度外,只是尚有李府无辜家众,压在他心头,叫他日夜焦虑,不能成眠,每一刻都是极度的煎熬。
他不知道元澈在等什么,只是默默地陪着元澈一起等。他是将,元澈是帅。
元澈是他的信仰,不可动摇。
这种焦虑的时日没有持续太久,第二日,帝都传来消息,晋王兵变了。
自皇帝病危昏迷,唯有赵王能见天颜,钟贵妃已被软禁,若是此时再不举事,怕是大势已去,无力回天了。
元澈与李镇渊即刻命令拔营行军,一支两千人的队伍向帝都行进,在那里,宿命在等待着他们。
决定大晟王朝之后四十年的命运齿轮,在这一刻开始飞快转动。
徳佑三十七年的新正,帝都之内没有一丝喜庆气氛,去年此时,街上还人影攒动,张灯结彩,今夕此刻,街上冷冷清清。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填满了帝都的大街小巷,梧桐早已落光了叶子,突兀的枝桠向着天空,如同绝望之人伸出的手臂。
这些天子脚下的臣民,虽然无法知晓这宫廷之内的情形,却对时势有着天生的洞察。一道诏令,就足以让他们意识到,这帝都,要变天了。
年长的老人永远是最先意识到这一点的,上一次,帝都之内这样的萧索冷清,还是尚为恒王的昭昇帝兵变之前,那已是三十七年前。
曹俨章乘着步撵路过东市,见着眼这般冷清凋落景象,心里亦叹了一声。因着年节与诏令,店铺泰半都紧闭铺门谢客,往日四方来去的商贩,西域胡姬的倩影,也都绝了踪迹。
但一想到家中的妻子,心里也就少了些苦涩,多了几分甜蜜。元馨有了身孕,正是胎儿闹得厉害的时候。曹俨章娶了心爱的公主,自然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凡事亲力亲为,便连公主突然之间想吃